Scarlet Quartet

文/丞

图/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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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正文的分界线========

（六）

 

热田神宫侦探事务所。

明明不是经营服务性行业的场所，今天却像模像样的挂上了“closed”的牌子。

水无月澪绷紧全身神经立在太郎桌前，她纠结地攥着衣角，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对面的长发男子在颚下交叠着双手，一对金眸透着静谧而严肃的光。

这异常沉重的气氛已经持续了十分钟，水无月澪觉得再这样下去她就要窒息而死，终于大着胆子稍稍抬起了眼。

觉察到视线，太郎微微地挑了挑眉：“……想好说辞了？”

“噫————————？！”

不怒自威的语调让水无月澪顿觉脚下一软，脑中不合时宜地闪过之前自己对森柚月说过的话：

 

“BOSS是个认真的好人，有时候认真过头以至于有点固执，虽然平时脾气很好，但据说生气起来非常可怕。”

 

对不起，森刑事，我想修改一下那句话——不是据说，是真的……很可怕。

说实话，自从受雇于太郎，成为热田神宫侦探事务所的成员后，水无月澪虽说大大小小的祸闯了不少，却从未让BOSS的气压低到这个地步过。

她委屈地嘟起了嘴，愣是想不出自己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以至于触犯了顶头上司的道德底线。

呃，好吧，硬要说的话，她还是有点自觉的——约莫是“成也内衣，败也内衣”吧？

都是B+蕾丝诱惑的错！

“BO、BOSS，您冷静点听我说。我觉得灵活变通是我们侦探的必经之……”

“磅！”

半句话都没说完，厚重法典砸在桌面的凌厉声响便将水无月澪苍白的解释盖了过去。她咽了一口口水，重新屏住了呼吸。

长发男子只用单手便轻松地掌控了足有400页的硬皮本，他面无表情地用书角敲击着桌面，半晌才落下一句：“……最近我们的复印机好像坏了。”

“…………………………………………诶？”那和现在的情势有关系吗？

“不过，有个友人却在这个时候想要法典的复写本。”

“………………”等、等等，好像嗅到了什么不妙的气息？那个友人是什么来头？姓甚名谁，要法典不会自己买吗？

“这样吧，水无月君……”

“BOSS，法不外乎人情，你该不会要我抄……？！”一瞬就想到了对方接下来要说什么，水无月澪赶忙出声拦截。对于这样的飞来横祸，她是绝对要拒绝的。说到底，要不是为了早（zhu）破（pa）案（fan），她用得着出此下策的吗？蹲点三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见状，先前一直黑着脸的男人似是勾起了嘴角，他起身来到水无月澪面前，不由分说地把手中的法典塞到了她手上：“我想，一周时间应该够了吧？”

“不是，BOSS，这有四百多页呢？！抄一遍会断手的！”错愕地盯着起码有两三斤重的书本，水无月澪叫苦不迭，“您这是体罚，我、我要去人权机构申诉！”

“……三遍。”

“诶？”

长发男子垂眸凝视着棕发女孩，神色中寻不到半点开玩笑的气息：“再找借口，就把书库里的《六法全书》也抄一遍。”

“……………………”识时务者为俊杰，水无月澪明智地噤声了。

见部下“认同”了惩罚内容，太郎绵长地吁一口气，继而转变成了怒其不争的表情：“……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即便是为了查案，也该有正确的是非观念吧。”

“是。”多说多错，这会儿还是先给BOSS顺毛吧，指不定人家高兴了还给她“减刑”。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森刑事的立场，知道朋友背着自己做了这样……的事，该情何以堪？”

“……………………是。”水无月澪沮丧地听着，却总觉得自家BOSS唠叨的语气与以前有了微妙的区别。怎么说呢，就好像她这次偷用的是自家老板娘的内衣一样。

“总之，森刑事那边，我会替你去向她道歉。”太郎疲累地捏了捏眉心，还不忘补上一句，“你就在自己房间专心抄法典，好好反省，没有抄完不许出门。记住了吗？”

“恩……”看起来说得头头是道，骨子里还是个“爸爸”嘛。水无月澪悄悄地在一旁撇嘴，将只能停留于腹诽阶段的怨愤品味了好几遍。

正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在热田神宫侦探事务所，太郎就是王法。尽管不曾提出什么所规所法，但人家总能找到整治她的方法。

就拿这次来说，其实水无月澪受到的责罚远远不止抄法典那么简单。

在回来的路上，太郎就已经决定扣除她这个月三分之一的工钱以示惩戒。正逢自掏腰包赔付了上次乔装用礼服的尴尬时期，水无月澪这个月可是穷得叮当响。

该不会真的只能靠和泉守兼定那一年份的猪扒饭过活吧？那她未免也太惨了？思度至此，水无月澪决定——关键时刻还是要求助场外观众！

她猛地抬头，极其“诚挚”地盯着太郎，终究歉意满满地道出一句：

 

“BOSS，您……帮我给森刑事带封道歉信吧！”

 

◇◇◇

 

上午8点45分，本丸市立水族馆入口处。

森柚月对着街边店面的玻璃橱窗紧张地确认着妆容与发型，全数整理了一遍后，方才安心地转了个身，满面笑容地立在了原地。

“嘻嘻嘻，还有15分钟……”她径自喃喃着，周身都放射出了粉红的气息。觉得自己快要合不拢嘴，她赶忙用手遮住面庞，却还是兴奋地发起了抖。

天呐，前段时间她还在苦苦搜寻约人家出来的机会，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实现了！！

“呀，真是多亏了小澪！”

傻白甜小女警毫不怀疑地将“功臣”的名号冠在了水无月澪的头上，思绪就这样飘回了前天。

 

“真、真的是……太郎先生？你确定没说错？！”

接到消息后，森柚月几乎是一路跌跌撞撞地冲出办公室的，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下楼，到了最后一层才窘然想起自己应当用一下电梯。

手忙脚乱地收拾完周身装束，她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终于确定突如其来的幸福不是做梦。

森柚月强装镇定地迈出左脚，却不想连左手都一同出了去。于是，当太郎听闻声响转过头来时，看到的便是一个同手同脚机械走来的年轻姑娘。

“太、太郎先生，您……您、您找我？”短短一句话，森柚月吃了好几次螺丝。

长身男子静默地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一封信递了过去：“森刑事，前日助手给你添麻烦了。这是她托我带给你的道歉信，麻烦过目。”

一板一眼的语调让森柚月懵逼了几秒，她迷茫地接过信封，小心地拆开读了起来。

个性使然，太郎不可能去窥视信件内容，因此根本不晓得那个古灵精怪的部下会写点什么，只能在内心祈祷别说什么过分的话让人家更难堪就好。

好在森柚月越来越明快的表情将这份担忧吹散。

写作道歉信，读作求救函，水无月澪颠倒黑白的功夫也算是练到家了。全文读毕，森柚月笃定地得出了与事实截然相反的结论，感慨地将信纸收在胸口，眼中竟全是灿烂的光：“小澪，真不愧是我的好朋友！”

“森刑事。”轻声唤了对方的名，太郎诚恳地点了点头，“……水无月君做事虽不按常理出牌，但本性并不坏，这次的事情也并不是恶意为之，希望你能够原谅她。作为上司，我代替她向你道歉。”

“诶，这完全不需……”正要反射性地抛出台阶给人下，森柚月忽然想起水无月澪在信件结尾写的话——

“BOSS是言出必行的人，如果他要向你道歉，你想他做什么应该都会答应哦？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森柚月下意识地捏紧信件。

对啊，小澪好不容易给她争取了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错过了，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跨出第一步！

想到这里，女孩再也按捺不住。她希冀地抬头直视太郎略带疑惑的双眸，小声却坚定地落下话语：“如果是这样，太郎先生，后天您能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整点的报时音将森柚月的回想掐断。

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发现双颊竟然已经发起了烧。

9点，正是两人约定见面的时间。生怕是广场的大钟快了几分钟，森柚月忙不迭地抬手看表，发现的确是到了时间。

太郎是那种言出必行的人，也不像是个迟到专业户，不可能临时放她鸽子啊？可为什么看不到人家的身影？

“呃……不然打个电话好了，嘻嘻嘻。”

因为约定了“赔罪”之用的见面事宜，森柚月理所当然地拿到了太郎的个人电话号码。这要是几个月前，她想都不敢想。

短暂的拨号音后，低沉的男声不急不缓地响起：“……森刑事？”

“啊，太、太郎先生，今天的约……不是，今天路上有点堵，如果塞车的话千万别急，安全最重要？”差点就将“约会”一词说漏嘴，森柚月赶忙改口帮人找了一堆借口。要是知道她把这次陪同当作约会的借口，也不知人家会怎么想。

“我半个小时前就到了。”

这句回答差点让森柚月喷出一口老血，她僵硬着身子回头确认了好几次地点：“呃，我们的确是约在本丸市立水族馆……吧？”

“嗯。”

“可是，我已经在门口了……？”难道走错门了？

“我知道。”

“……哈？”

与森柚月错愕的声调相伴而来的，是一阵脚步声。她循声望去，束着马尾的长身男子朝着她的方向徐徐走来。更让人诧异的是，这个人还拿了一只造型颇为可爱的气球。

“……呃，谢谢？”从对方手中接过气球，森柚月眨了眨眼，始终没能反应过来这个过程是怎么发生的。她转眼打量着眼前的男子，今天的他与工作时有些不同，虽说衣着打扮还是一如既往的正统，领带却换成了鲜活一些的颜色。

难不成太郎先生是为了配合约会的气氛而改了装束？

这细小的变化让森柚月的小心脏不经意地加快了跃动，她品尝着点点滴滴的少女情怀，差点没直接笑出声来。

太郎略带不解地歪起脑袋打量眼前心情甚好的姑娘，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就在他出门前，水无月澪忽然拿着一条色彩明快的领带与手机冲了过来。

“BOSS，你换条领带呀！”强硬地把领带塞进他手里，水无月澪絮絮叨叨地补充着，“还有，刚森刑事和我说，接头的时候叫你带个气球去，那边人多怕找不到你！”

琢磨着有些道理，再加上这次陪同出行本就是赔罪的意味，对方既然如此要求，自己照做便是。

太郎没有多想，他利落地换下来刚系好的藏青领带，顺道按水无月澪的指示去隔壁街区买了个可爱造型的气球。尽管广场上并没有所谓的人山人海，森柚月的身影也早就收入眼底，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在长椅上一直坐到9点的钟声响起。

 

一边是赔罪，一边是约会，两个目的完美错开的人保持着合理的社交距离走入园地，乍眼看去竟没有什么突兀感。

取来游览指南，太郎一板一眼地研究着参观路线：“森刑事，你有什么想看的东西吗？”

“啊，我的话……呃……”尽管想老老实实地说一句“只要和你在一起，什么都不看也行”，森柚月还是本着女孩子应该矜持点的想法挑了水族馆的经典项目——海豚表演。

“距离下一场还有半小时，我们先移动吧。”

简短地交代了一句，太郎毫不犹豫地迈出了步子。森柚月忙不迭地跟上，她满心雀跃，甚至没有注意到前方的长身男子根本没有看指南便找对了方向。

由于是一般会社的工作日，水族馆里的游客并不是很多。两人来到海豚表演的场馆时，座位还有很多空余。

太郎四下观察了一番，低头向森柚月征求意见：“森刑事，我们坐到那个片区可好？那个角度看得比较清楚。”

森柚月不明所以地眨巴着眼，指了指眼前的位置：“坐前面一些不是更清楚吗？”

“……”

“……？”

两人对视了几秒，太郎约莫是感受到了思维错位的点，也放弃了解释。他取出手帕小心地铺在椅子上：“森刑事，请坐吧。”

“诶？啊，谢谢……”别别扭扭地坐下，森柚月紧紧地攥住裙摆。

不好，又紧张起来了。不管在什么地方，太郎都是那么淡定，那么彬彬有礼，好像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波澜不惊的。万一她没头没脑地给人惹了麻烦，对方也不说该怎么办？

繁琐的小心思还没能排解，热闹的乐曲便响了起来。原本清净的舞台上一瞬就迸发五光十色的流彩，表演者身着光鲜亮丽的演出服走至台中间，响亮的哨声后，一对海豚从远处游来，在舞台正中的池中一跃而起！

“哇……好、好厉害！！！”

尽管只是个不到一米的跳跃，却让森柚月颇为感慨。她张大了眼，用力鼓着掌，小脸也涨得通红。

长发男子安静地坐在那里，一手撑着下颚，指尖若有似无地轻敲脸颊。曾几何时，他也曾像这样兴奋地盯着腾空出世的海豚，久久不能移开视线。它们看起来那么有活力，那么美丽，又那么的……无拘无束。

那是几年前了呢……？

感觉已经是非常久远的事情，太郎蹙眉回想着，还是无法从脑海中找出节点。唯一记得的就是，当时弟弟不听劝，吵着要抢前排位置，结果让他与那个人都……

啪擦！

巨大的水花袭来的猝不及防，即便太郎反射神经不错，也只能粗糙地用手臂去帮身侧的女孩遮挡零星的“攻击”。

海豚入水的欢呼声后，坐在看台前端的两位“勇者”毫无悬念地变成了落汤鸡。

 

森柚月觉得自己真是蠢到家了。

当初太郎建议往后坐的时候，她就应该想到的。在这种表演的时候坐前排，不是明摆着等着被泼水吗！

这可是值得纪念的第一次约会啊？！

她囧囧有神地盯着工作人员塞给她的抢拍照片，画面中自己一脸懵逼地愣在那里，太郎则鲜少露出了慌乱的神情，半起身帮她遮挡水幕。

哈……传说中的第一张合影，怎么就这么搞笑呢？

事实上，前一天晚上森柚月已经在脑中模拟练习了数十遍，也想象了很多突发状况，愣是没想到今天这副惨状。

要是没说想看海豚表演就好了，呜呜呜。

相较于森柚月的愁云密布，太郎却没有太大的表现。他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浴巾，小心地为森柚月披上：“森刑事，先擦一下吧，这样下去可能会感冒。”

女孩紧紧攥住浴巾一角，眉头都纠结地皱在了一起：“对、对不起……”

“无妨……”意外豪爽地大幅度擦拭着长发，太郎嘴角的笑意看起来很不真切，“……我想，这也不失为一种表演的醍醐味吧？”

森柚月愧疚地抬眼，跌入视野的景象又让她呼吸一滞。

身材颀长的男子扬起双臂擦拭着头发，被水溅湿的衬衫服帖地勾勒着肌肉的线条，若隐若现的肤色让人心生遐想。未来得及擦干的发丝挂着细小的水滴，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点点光亮，将他整个人都勾勒出天然的金色轮廓。

“森刑事……？”

那个人转过脸来，尽管处于背光的位置，金眸依旧明亮。

 

啊……我好像真的，喜欢这个人啊。

意识到的瞬间，森柚月下意识地用浴巾将自己整张脸都遮了起来。

求求你，暂时不要看我……

想必现在的我，一定露出了非常丢人的表情。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