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arlet Quartet

文/夕夏

图/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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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浴室水声潺潺。

水无月澪鬼鬼祟祟地来到浴室门边，抱起了脚下的洗衣篮，她看了看森柚月换下的衣物，伸出指尖挑起了那件引人浮想联翩的蕾丝内衣，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了句：“森刑事，我帮你把内衣洗掉了哦。”

门内自然没有回应，水无月澪隐约听见森柚月伴着花洒声正惬意地哼着热播偶像剧的片尾曲。

“嘻嘻嘻，反正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她自欺欺人地说了句，便抱着洗衣篮溜之大吉。

 

阳台的水池边。

说实话，虽然水无月澪的自理技能还是点得有模有样，但帮别的女孩子洗内衣还真是头一遭。

“这个size……看起来有c吧……”她一边叹着一边为内衣小心地打上洗涤剂，转念一想，反正都要被偷，为什么还要洗得那么认真呢？

饶是如此，水无月澪还是认认真真地将内衣洗了个干净，全当是对付自己内心的愧意。

当水无月澪将干净的内衣晾出去时，森柚月也恰好洗完了澡，她换了一身粉色的睡裙，一头卷发高高盘成了丸子状，两颊还留着一片酡红，看神情明显还延续着方才的兴奋状态，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换下的内衣早已被人挂出去钓鱼了。

“来来，我们接着聊。”水无月澪砰砰拍着沙发坐垫，恨不得能一下子吸引她所有的注意力。

“唔……不过，我打算先洗……”

“恋爱史恋爱史！你不是要听我的恋爱史吗！哈哈哈哈哈！”水无月澪忙不迭地打断对方，紧接着又浮夸地大笑起来。

“哦！”这招果然有效，森柚月的双眼立刻亮了起来，她一路小跑来到水无月澪的身边坐下，捧起了刚才还没喝完的半罐啤酒，八卦气场全开，“果然小澪肯定有几段了不起的恋爱史吧！”

“哈哈哈哈……”水无月澪还在干笑。

这可怎么办，明明一场像样的恋爱都没谈过，良心还在饱受谴责，这会儿又要编故事骗人了吗？

不过，如果把真实的故事稍微进行一下艺术加工……大概是可以原谅的……？

“唔，那个，在我大学的时候，有一位，前辈……？”

哦哦，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水无月澪姑且做了一个开场白，脑海中已经成功地浮现出了故事男主角的模样。

“哇哦，一定是非常出色的前辈吧！运动万能！功课第一！颜值破表！浪漫多金！喜欢他的人数不胜数！”森柚月立刻喜闻乐见地发挥了强大的联想和脑补能力。

“……哈哈哈哈对，没错，就是这样的！”打蛇随棍上，水无月澪忙不迭地接了茬。

“一开始呢，小澪你只敢远远地看着这位前辈。”森柚月继续陶醉在自己的故事里，“你一定觉得，前辈那么受欢迎，你肯定没有机会。”

“对对，没错没错。”看这个走势，自己完全不需要绞尽脑汁了，水无月澪几乎要鼓起掌来。

“可是前辈竟然和你……告白了！哎呀小澪你很行嘛！”森柚月越说越兴奋，冷不丁地给所谓的女主角来了个友好的肘击，水无月澪一口啤酒差点喷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真不愧是森刑事，什么都知道呢！”她龇牙咧嘴地揉着险些内伤的肋下，赔着笑脸继续吹捧道。

半醉半醒的森柚月受到了鼓励，愈发得意洋洋，她摇头晃脑地继续编着故事：“于是……你们就顺理成章地……嗝，交往啦！”

“嗯，真是可喜可贺……”水无月澪早已忘了自己才是故事中的女主角。

“老实说，小澪的初吻一定也是给了这位前辈的吧？”森柚月笑眯眯地凑到了水无月澪的耳畔。

“嗯……是不是呢……？”她尴尬地拖长音调卖着关子。

说起来，二十四岁还保留着初吻……果然有点丢人吧。

“讨厌！一定是的！我们俩什么关系，你就不要害羞了啦。”说着她又一个巴掌没轻没重地拍在水无月澪背上，水无月澪简直想吐血出来给她看。

“唔，可惜，好景不长……”森柚月又兀自进入了剧情转折阶段，“因为前辈实在……嗝，太优秀了，所以有好多人都嫉妒着小澪呢。”

“是呢……”她也不敢想象自己会和一个运动万能功课第一颜值破表浪漫多金的人在一起，绝对分分钟就被人毁尸灭迹。

“这个时候，一定有一个心眼特别坏的大美人从中作梗……要拆散前辈和小澪！”森柚月忽然义愤填膺地捏扁了手中的易拉罐。

“都、都是过去的事了！冷静！冷静！”水无月澪简直哭笑不得。

“哎，真可惜……”森柚月垂下了肩膀，一开始还惋惜不已，没过两秒又嘿嘿地笑起来，“不过这么一来……对和泉守前辈来说……应该是件……嗝，好事！”

“……哈？”水无月澪愣了愣，这个如有雷同纯属巧合的狗血爱情故事，跟那家伙有什么关系？

“如果小澪还和那位优秀的前辈在一起，和泉守前辈明显就没有胜算了嘛。”

森柚月这句话倒是难得地没有口齿不清，水无月澪却听得一头雾水。

“胜算？什么胜算？为什么要有胜算？”

“如果和泉守前辈喜欢小澪的话，你没有男友，他就可以大胆追啦。”

“……”

一头雾水进而变成了一脸懵逼。

等等，难道喝高的人是她自己？还是她错过了什么？为什么话题会跑偏到这个可怕的方向来？

“那、那家伙，怎么可能、喜欢我。”明明觉得荒唐透顶，水无月澪还是莫名其妙地结巴起来。

“唔……”森柚月晕乎乎地眯起了眼睛，她思考了几秒，“女人的……嗝，直觉？”

“……”女人的直觉真是可怕。

知道只是对方胡思乱想，水无月澪才松了口气，回想起两天前在楼梯上与和泉守兼定大眼瞪小眼互相呛声的场景，如果这种剧本都能发展出感情线，那她就是泡沫偶像剧里的无脑女主角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和泉守兼定脑筋接错线，她也才不会被那种空有一副好皮囊却肆意践踏少女自尊的死直男追到呢，哼！

 

◇◇◇

后半夜。

时钟指向凌晨三点。

森柚月已经呈大字状睡倒在客厅的地毯上，窝在沙发上看着恐怖电影提神的水无月澪也忍不住一下一下开始点起了脑袋。

电影剧情还在继续，当镜子里映出女鬼那张惨白的面庞，女主角终于撕心裂肺地尖叫出声，水无月澪即刻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她揉揉眼睛，只见不远处的阳台出现了一抹可疑身影，残余的几分睡意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死小贼，等你好久了。”她缓缓起身，猫着腰来到阳台门边，借着一点月光看清了情况。

只见那位内衣贼半攀在阳台外侧，腰间系着相当专业的登山绳索，原来他是从公寓顶层下降作案，怪不得小区的地面监控一无所获。

森柚月的内衣被挂在水无月澪的内衣中间，但依然格外显眼地攫获了小贼的目光，只见他毫不犹豫地拿着微型机械臂朝那件c cup的蕾丝内衣探去，水无月澪内心的怒气槽“唰”地一下就涨满了。

左手攥紧了防狼喷雾，右手捞过放在一旁的强光手电筒，水无月澪蓦地站起身来，正气凛然地推开了阳台的门。

“……！”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那位贼人吓了一跳，下一秒手电筒的强光毫不留情地正面打在他的脸上，双眼即刻失明了几秒，他连忙摸索着摁住了腰间的开关，绳索开始迅速缩短，眼看就要成功脱逃。

“该死！”水无月澪咒骂一声，她还未做出反应，忽然有一抹黑影迅捷地从身边擦过。

“哈——！”

伴随着清亮的呼喝，森柚月三两下便攀上了阳台的围栏，她一把拽住小贼的衣领，刻意让身体失了平衡，借着下坠的重力使出了自己最得意的过肩摔。

只听“咚”一声巨响，小贼躺在阳台的地面上抽搐几下便晕了过去。

“确认……逮捕！”森柚月口齿不清地嘟囔了几句，用手在身上上下摸索着，似乎是想找手铐。

“……”水无月澪目瞪口呆地看了看晕倒的小贼，又看了看战力指数爆表的森柚月，她拍了拍胸脯长出一口气，果然和这姑娘当朋友是正确的选择。

 

翌日清晨。

终于落网的小贼被五花大绑着押上了警车。

水无月澪得意洋洋地看着一脸菜色的和泉守兼定，满眼都是挑衅的笑意：“哈哈哈，我笑纳了，一年份的猪扒饭！”

“菜鸟，你怎么会跟那家伙在一起？”掩耳盗铃的和泉守兼定暂时没打算理水无月澪，他用警察手册敲着森柚月的脑袋诘问着，而后者还在睡眼惺忪地打着呵欠。

“啊？我只是来小澪的公寓作客而已。”森柚月抓了抓脑袋，使出了得意技过肩摔后，她又若无其事地回到客厅倒头睡了个回笼觉，恐怕凌晨发生的一切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是做梦还是现实。

看那小贼被摔得七荤八素的模样，八成是这位怪力美少女的杰作，若全将功绩算在水无月澪头上，和泉守兼定那是万万不能善罢甘休的。

“这案子不算你破的。”他跋扈地拧着眉头冲水无月澪道。

“为什么？”水无月澪毫不示弱地冲他瞪过去。

“制服犯人的是这家伙。”和泉守兼定向森柚月的方向挑了挑下巴，强硬地下了结论，“她是警察的人。”

“我不管森刑事是哪边的人，我是以朋友的身份邀请她来我的公寓做客的，更何况凌晨又不是你们警察的工作时间，退一万步说，就算朋友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了我一把又怎么样呢？”水无月澪伶牙俐齿地辩驳道。

还没睡醒的森柚月断断续续地听了几个关键词，立刻露出笑容附和道：“对呀，小澪是我的好朋友。”

“……”眼看猪队友的胳膊肘拐上了天，和泉守兼定简直想吐血出来给她看。

“哼，男子汉大丈夫出尔反尔，真是难看至极。”

在这个节骨眼，水无月澪又凉凉地加了一句，总算让和泉守兼定暴跳如雷地认了栽：

“不就是一年份的猪扒饭吗？本大爷还养不起你？！”

“那我就先说声谢谢了。”水无月澪立刻眉开眼笑。

“哼，吃得再多肉也不会往该长的地方长。”颜面扫地的巡查长大人开始进行人身攻击。

“……关你屁事？！”被攻击的对象一改方才的笑容满面，马上开始吹胡子瞪眼。

“不说cup大小，就连款式都一点女人味都没有，颜色也……你干嘛踢我？！你这是袭警！”

……

眼看两个人就要打起来，森柚月总算清醒了过来，她瞠目结舌地看了一会儿，回想着刚才听到的话语，感觉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讯息。

“哇……小澪……和泉守前辈……你们两个竟然是这种关系吗……”

“放屁！我跟那家伙没关系！……你怎么还踢我？！”和泉守兼定扯着嗓子否认道，一闪身险险避开了水无月澪的断子绝孙脚。

见水无月澪怒不可遏，和泉守兼定又如此着急地撇清关系，森柚月立刻得出了新的结论：“和泉守前辈！你竟然是这种始乱终弃的男人！我真是看错你了！”

眼看新的狗血偶像剧情就要在森柚月的脑洞里诞生，水无月澪也忍不住出声辩解：“……森刑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哎呀小澪，我懂的，我会帮你好好教训和泉守前辈的！还有你不要这么见外嘛，叫我柚月就可以啦！

……

内衣大盗落网，眼看这鸡飞狗跳的一系列事件落下帷幕，虽然水无月澪扬眉吐气看似打了场胜仗，说到头来还是为警察做了嫁衣裳。

“所以，委托人的任务还是没能完成吗？”

“唔……BOSS，你再给我点时间啊。”水无月澪躲在转角悄悄地讲着电话，“我认为这是个有组织的小型团伙，虽然HITOMI的内衣还没有下落，但可以从已经落网的内衣贼那儿寻找突破口，我也会想办法从警察那里获取情报的。”

“听说你将人抓了现行？”太郎的消息倒也灵通。

“是啊。”水无月澪毫无防备地点了点头。

“……怎么办到的？”太郎的声音听起来相当纳闷，虽然他对这位下属的脑力很有自信，但论武力值嘛……除了一些歪门邪道，可谓手无缚鸡之力。

“其实是森刑事的内……”水无月澪险些说漏了嘴，她一边惊魂甫定地拍着胸脯，一边及时将话题拐了个弯，“哈哈哈哈，唔，森刑事帮了点小忙。”

“……是吗？”虽然满腹狐疑，但太郎并未深究，“总之，能快些解决最好。”

“明白明白。”水无月澪迭声应道。

 

◇◇◇

翌日。

“这里这里！”水无月澪站在警局门口的阶梯下，仰脸冲森柚月摆着手。

“小澪，你真的来找我玩了吗？”森柚月毫无防备地一路小跑向她奔去，看起来相当开心，“可是我现在正在上班，不能出来太久哦！”

“我办事情刚好路过这里，就来找你套……不是，说说话嘛，嘿嘿嘿。”水无月澪亮出一副亲昵的笑脸，轻车熟路地丢着糖衣炮弹。

“你真的是来找我说说话的吗？”森柚月忽然板起了脸。

“……”水无月澪吓了一跳，这傻乎乎的小妮子什么时候变得精明了，她一边腹诽一边结结巴巴地说道，“当、当然是啊！”

“不是来找和泉守前辈？”原本严肃的脸又变作一副揶揄表情，森柚月差点被自己逗得前仰后合。

“……”精明个鬼，水无月澪决定收回前言。

“哎呀，逗你的啦。”须臾，森柚月总算止住了笑，“前天谢谢你请我去你家做客！我很开心！”

“别客气……那个，你们已经拷问过昨天的那位内衣贼了吗？”已经有过前车之鉴，水无月澪相当明白对这位小姐不能拐弯抹角地说话，直球进攻反而能得到想要的答案，“案子有没有什么突破性进展？”

“这个嘛……”森柚月有些苦恼地挠了挠脑袋，她明白审讯情况不该随便外泄。

“你别误会，我有一个朋友也丢了内衣，所以我是来帮她问问情况的。”水无月澪可怜兮兮地垂下了肩膀，“如果不方便说的话……那也没关系，真对不起。”

“你别这么说啊。”见水无月澪变得消沉，森柚月立刻内疚起来。

既然朋友丢了内衣，也算是案件相关人员，多少也该有些知情权吧？

她自欺欺人地自我安慰了一番，然后冲水无月澪摆了摆手，示意她将耳朵凑过来。

“我只告诉小澪，你可不能跟别人说哦。”森柚月放轻了声音耳语道，“其实作案的是一整个团伙，昨天晚上搜查三课已经抓获了所有的相关人员，但似乎还有部分成员没能落网。”

“嗯……”水无月澪点了点头，这与自己的猜测基本吻合。

“不过……有件不太寻常的事。”森柚月一边说着蹙起了眉头，“在被审讯的嫌疑人中，有一个人的精神状态，有些异常。”

“……？”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特别清楚，明石前辈也去帮忙调查了，这两天应该会有新的情报吧。”

“这样啊……”水无月澪点了点头，她思索了一会儿，正想继续发问，森柚月却再度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

“对了，小澪，前天晚上是你帮我洗了内衣吗？”

“……呃，对、对，我，我正好要洗衣服，就随手帮你一起洗了。”这问题来得太突然，水无月澪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哇，真是不好意思……”森柚月挠着脑袋嘿嘿笑着，她无意识地抬起眸，忽然就噤了声，一张俏脸瞬息间变得通红，“咦？！太、太……”

水无月澪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战，随即一道黑影切进视线里，背后蓦地传来强大的威压。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