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arlet Quartet

文/夕夏

图/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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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正文的分界线===============

（三）

 

立式空调发出轻微的隆隆声。

森柚月躺在二楼办公室的长沙发上，身上盖着太郎平时小盹用的薄毯，她缩在沙发里，将毯子拉到鼻端，每一次呼吸都充满了他清新的气息，她觉得自己又要幸福地晕过去了。

“这是盐水，如果觉得渴了就喝一些吧。”青年微微倾身，将一次性纸杯放在她手边的椅子上，“睡一会儿吧，如果还觉得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请随时叫我。”

虽然确实有很多事情想问，譬如这招莫名其妙的狸猫换太子，譬如那个胆大包天的下属又跑到哪去了，然而见她一脸病容，若现在发问，实在不是什么好时机。

“好。”森柚月先是目不转睛地瞧着他，点头应了一句，然后乖乖闭上了眼睛。

太郎又调整了一下空调的温度，抽掉了沙发上的两个靠垫好让她睡得宽敞些，低头看了看森柚月闭着眼睛像是已经进入了梦乡，这才放轻了脚步，回到办公桌前。

他接续着方才未完成的工作，埋头查阅卷宗，而后不太熟练地操作着电脑，原本只是些简单的工作，却莫名其妙地就是集中不了精神。

“……”为什么总觉得背上有点痒？

太郎回过头去，只见沙发上的小女警睡的正香。

他困惑地撤回视线，摇了摇头，极力重新集中着注意力。

 

青年甫一转头，原本好端端地在沙发上睡着的森柚月“唰”地一下又睁开了双眼。

“嘿嘿嘿……”将痴汉的笑声咽回肚子里，她眨着一双明眸贪婪地看着青年的背影，各种OS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啊，原来这就是认真工作中的太郎先生！

真羡慕小澪每天都能和工作中的太郎先生呆在一起！

这种来之不易的时光，傻子才用来睡觉呢！

 

她一边美滋滋地盯着意中人，一边回想起方才发生的一切，虽然最初自己头晕脑胀，回忆不出什么确切的细节，但单凭那些零星的记忆片段，她就能脑补出一出荡气回肠的偶像剧。

光是那个公主抱，就够她美个二十年，更别说从他口中唤出的“柚月”，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想到这里，森柚月不由得蹙起了眉，虽然现在有些飘飘然，但她至今还不确定那声“柚月”到底是自己的幻听，还是太郎真的这么叫了。

如果能再真真切切地听到他叫一声自己的名字，该多好啊……

算了，今天发生的一切已经算是飞跃式的进展，她不该这么贪婪，反正来日方长，以后再努力就好了嘛。

在心里鼓励了自己一番，森柚月翻了个身子，却恰好撞上了太郎回眸时投来的视线。

“……”

视奸被抓了个正着，想再闭眼装睡也来不及了，森柚月只得像最初那样缩进被子里，眼看青年从办公椅上站起身来，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觉得好些了吗？森刑事？”

太郎在沙发旁稍稍屈膝半蹲下来，温和的眼眸瞅着她，眼神里泛着一丝关切。

森柚月胡乱地点了点头，又摇摇头，生怕对方要急着赶自己走。

“如果不想睡的话……”

“我想睡！超想睡！头好晕感觉要炸了！我现在能看见两个太郎先生！”森柚月慌里慌张地开始胡言乱语，“我感觉能再睡两……不！四小时！”

“……是吗？”青年无奈地笑起来，“原本我想，若是森刑事觉得无聊的话，我可以陪你聊天解闷……虽然，我大抵也是个无趣的人。”

反正手上的工作也无法顺利进行，亦并非急件，自己下属捅出来的漏子，他收拾善后也在情理之中。

幸福来得太突然，森柚月不可置信地瞠大了双眸，而后小声啜嚅道：

“我、我突然又不想睡了……”

 

◇◇◇

即使并不是饭点，餐厅里依然人满为患。

窗外热辣辣的骄阳令人望而却步，或许是因为这里冷气开得足，人们宁可多点一份下午茶在这里消磨时光，也不愿出去接受滚滚热浪的洗礼。

水无月澪与和泉守兼定幸运地得到了最后一个靠墙两人座。

“哇，我可以再加一份水果芭菲冰淇淋吗？”水无月澪看了看菜单，双眼发亮地指着造型可爱的甜品，看似乖巧地征求着对方的意见。

“随便你，但这玩意不在赌约范围内，我是不会帮你付钱的。”抠门的巡查长大人冷笑一声，不出所料地拒绝了这个提议。

一旁的服务生立刻笑容可掬地接茬：“您刚才点了一份猪扒饭套餐，如果再多点一份，就可以加送这份甜品哦。”

“那我要两份！”

“不需要！”

两个人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这背道而驰的意见令服务生脸上的笑容出现了一丝龟裂。

“和泉守刑事，猪扒饭总在赌约范围内了吧。”水无月澪用菜单挡着脸，冲对面阴风阵阵地笑起来，“输了一年份的猪扒饭，还在乎我现在多吃一份？”

“有得吃就不错了，少给我得寸进尺！”

“闭嘴！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

就在和泉守兼定愣神的当口，水无月澪笑眯眯地合上菜单，对服务生斩钉截铁地说道：“要，两，份。”

“好的，我知道了。”服务生松了口气，她陪着笑脸将点单输入完毕后，立刻拔腿溜出了这个低压带。

“……”

吵架吵不赢就算了，现在竟然连气势都输人一截，和泉守兼定心里包着一团怒火，简直想当场掀桌。

两份猪扒饭很快就送上了桌。

服务生相当自然地将它们一左一右地分别摆放在两人面前，水无月澪却大剌剌地将和泉守兼定面前的那份拖了过来，对服务生露出灿烂的笑容：“不好意思，这些都是我的。”

“……祝、祝您用餐愉快。”服务生瞠目结舌。

 

水无月澪抄起筷子，埋着脑袋开始大快朵颐，吃得眉飞色舞，和泉守兼定拧着眉头靠在椅背上，眼睁睁地看着她将两份猪扒饭消灭了个干净。

水果芭菲冰淇淋很快也送了上来。

她将两个空盘推到一边，拿起小勺又开始继续进攻。

这家伙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构造？

和泉守兼定撑着下巴，盯着这个堪称大食怪的少女，明明全身上下都找不出一丝赘肉，甚至连该有的地方也没有……

……

…………

任由思绪驰骋的结果就是想起了些不该想的东西，和泉守兼定猛地一甩脑袋，将粘在少女身上的目光硬生生地拔高了二十公分。

唔，脖子也又白又细，下巴尖尖的，嘴唇不薄不厚……

嘴、嘴唇……？！

 

和泉守兼定的视线粘在了那两片粉嫩的薄唇之上，自己的双唇也莫名其妙地开始发痒，模糊的触觉开始缓慢地复苏，柔软又温暖，这感觉就像粉红色的泥沼一般不依不饶地让他一个劲地往下沉。

水无月澪吃完了最后一口冰淇淋，又伸出小舌舔了舔浮在嘴唇上的奶油，她满足地眯着眼睛，无意间发现坐在对面的和泉守兼定竟然入定一般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立刻吓得呛咳出声。

“咳咳咳……你干嘛……”她嫌恶地盯着和泉守兼定，拼命摩擦着胳膊试图抹去那些立正站好的鸡皮疙瘩，“为什么用那么恶心的表情看我……”

“……”

“恶心”两个字成功把巡查长大人从掉沼的边缘拉了回来。

“谁看你了，你少自作多情。”青年打起精神，理所当然地进行了反击，他不自然地站起身子，向收银台的方向走去，“吃饱了就赶紧走，我还要回去执勤！”

“啧，以前都没发现你有这么爱岗敬业……”水无月澪冲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她坐在空调风口下等和泉守兼定结账，然而青年杵在收银台旁半天都没有动，竟然还转头对她投来了求救般的视线。

读懂了他目光里的SOS讯息，尽管一头雾水，水无月澪还是站起身子冲他的方向走了过去。

“怎么了？”她在他身边站定，挑着眉毛问道。

前台小姐正在结后面一位客人的账单，趁她注意力不在此，和泉守兼定压低了声音凑近水无月澪：“喂，我刚才不是回家换了个衣服吗……”

“……然后呢？”她眨了眨眼。

在来这里之前，饥肠辘辘的她相当有良心地让刚从水里捞上来的巡查长大人回家换了身衣服。

看着水无月澪疑惑的目光，和泉守兼定憋了几秒，烦躁地挠了挠脑袋，终于叹了口气：“钱包在我的制服口袋里。”

“…………”水无月澪的表情一垮。

她自然明白和泉守兼定的意思，他不是存心赖账，江湖救急也无可厚非，然而……

水无月澪掏了掏口袋，将唯一的一枚一百元硬币举在了和泉守兼定面前，阴恻恻地笑了笑：“正面你蹲局子，反面我逃跑，你看怎么样？”

“……东西是你吃的，为什么要我蹲局子？”

“反正你都在警察局上班，蹲在里面和坐在外面不都一样吗？”

“放屁！”

 

“不好意思……请问你们哪位结账呢？”

前一位客人已经离开，前台小姐笑眯眯地开口询问道。

纵然表面上春风和煦，然而高度的职业敏感度还是让她嗅到了一丝霸王餐的味道，再加上这对男女一会儿鬼鬼祟祟地咬耳朵，一会儿对彼此吹胡子瞪眼，简直从头到脚都写着可疑，不能轻易姑息。

“这位！”

……又是一次异口同声。

前台小姐脸上的笑容果断地消失了。

“话先说在前头，我们绝对没有想赖账的意思。”和泉守兼定青着脸掏着口袋，气势满满地将什么东西拍在了柜台上，“这是我的警官证！”

水无月澪睨了一眼，立刻尴尬地拉了拉他的衣袖。

“……喂，那只是地铁卡。”

“…………”青年的脸更绿了，他怎么忘了，自己的警官证和钱包一起，都落在了制服的口袋里。

前台小姐笑容满面地拿起电话听筒，毫不犹豫地拔了一个号码：“喂，您好，请问是中央警署……”

话未说完，和泉守兼定便伸长了胳膊，眼疾手快地摁掉了电话。

虽然报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能够解除眼下的窘境，但堂堂的巡查长大人可丢不起这个人。

“这位先生……”前台小姐警惕地站起身来，看她的表情，似乎已经百分百笃定了这两个人已经坐实了罪名。

“别急别急，给我们十分钟，他会想办法的，我保证。”水无月澪笑嘻嘻地安抚着前台小姐，恰逢后面又有客人需要结账，这才暂时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他想办法她保证，真是好一个分工合作，和泉守兼定瞪了水无月澪一眼，心里暗骂一句瘟神，最终也只能黔驴技穷地掏出手机，板着脸拨了一通电话。

 

◇◇◇

热田神宫侦探事务所，二楼办公室。

太郎将空调的送风调直最弱，又回眸看了看沙发上的森柚月。

她像最初那样窝在被子里，呼吸悠长睡得正香，双颊泛着一抹可爱的酡红，纤长的睫毛偶尔颤动一下，那么安静乖巧的模样，真想象不出十分钟前她还在滔滔不绝地对他提出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还挣扎着要找纸笔，似乎打算记录些什么东西。

仿佛从初遇开始，她的行为模式就一直在他的理解范围之外，回想起那些或荒唐或有趣的记忆片段，青年露出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神色，直至森柚月的手机倏然响起。

大抵是怕惊扰了她的好梦，太郎不假思索地将手机拿起，摁下了接听键。

“您好，这里是森刑事的电话。”他压低了声音，先发制人地开了口，向对方说明机主未能接听的原因，“森刑事现在暂时不便接听电话，请问有什么要事需要我转告的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快步来到办公桌前，拿出了便签和笔。

“……哈？森那家伙怎么了？早上不是还活蹦乱跳的吗？你是哪位？”

对方相当匪夷所思地抛出了连发疑问句。

这熟悉的声线和熟悉的语气令太郎心里有数，他定了定神，直白地问道：“是和泉守刑事？”

“……你是？”对方竟然精准地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和职业，仔细听来，这声音好像也有点耳熟。

就在太郎即将开口的当下，电话那端又传来一把熟悉的女声——

“喂，你在给谁打电话？”

“森啊……可是接电话的人不是她，那家伙跑到哪去了……”

“……”

 

“我是太郎太刀。”沉声报出自己的姓名，太郎拧着眉头成为了提问的一方，“我的下属水无月澪，现在是不是与和泉守刑事在一起？”

“啊？原来是你！正好！这家伙在xx餐厅吃了霸王餐，你现在……喂！你干嘛抢我手机！你……”

“……”

通话忽然中断，太郎垂眸看了看手机屏幕，确认是对方突兀地收了线，也不难猜想是水无月澪的杰作。

既然如此，她想必也没有求救的意思，眼下还是先处理其他事情吧，再怎么样也得让那家伙受点教训才行。

思及此，太郎摁着发疼的太阳穴，无奈地长叹了口气。

 

餐厅。

“和泉守兼定，我现在、马上、立刻要逃跑了！你好自为之！祝福你！”眼看这位猪队友向BOSS卖了情报，脸色铁青的水无月澪当机立断地发表了散伙宣言。

“给我站住！”巡查长大人当然也不是吃素的，他一把提溜住水无月澪的衣领，成功将她抓回了自己身边，“你给我解释清楚，你和森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你放手啦！”

“想得美！不说清楚就别想走！”

……

两个人你来我往还吵得不可开交，只听餐厅外警笛长鸣，一辆巡逻车在餐厅门口停下，身着制服的堀川国广推门而入。

“你好，我们接到报案说这里有人吃霸……”

话未说完，堀川国广便张大了嘴巴。

往事不堪回首，和泉守兼定扶着额头将脸扭到了一边。

“是的，警察先生！就是这两个人！”前台小姐义愤填膺地指着方才还在拉拉扯扯的和泉守兼定与水无月澪。

“……真抱歉，给您添麻烦了。”堀川国广哑然半晌，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他赔着笑脸走上前去，摸出了钱包，“一共是多少钱？”

◇◇◇

傍晚时分。

晚霞将半个天空的颜色漂成了珊瑚红。

森柚月揉着惺忪的睡眼坐在副驾驶座上，复又偏过头看着专心开车的青年，不好意思地开口道：“太郎先生，真不好意思，麻烦你送我回家。”

“应该的。”太郎平稳地开着车，温声答道，“我的下属做事没有分寸，让你受罪了，我代她向你赔不是。”

“哪里哪里，我的身体从小就强壮得很，那种小病，只要睡一觉就好了。”森柚月摆着手，“而且，这次也是我自己愿意才……”

只听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唯恐接不上话茬失了礼数，青年忍不住追问一句：“……愿意什么？”

“有、更、更多，和、太、太郎先生交、交流的机会。”

森柚月鼓足了勇气，才结结巴巴地说完了这句话。

“与我交流……？”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困惑。

“嗯。”她红着脸点了点头，不敢看对方的表情。

“森刑事不觉得我这个人无趣吗？”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无奈，

“完全不会！”她将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又加重了语气，“和太郎先生说话……非常开心！”

“是吗……”初次听见这样的评价，太郎也有些不知所措，他温和地笑笑，发出了礼仪性地邀请，“如果森刑事不嫌弃的话，倒是可以随时来事务所作客。”

“真、真的吗？！”森柚月激动地抬起头，一双明眸闪亮亮的，“那……那我明天会来，后天会来，大后天也会来！”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