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arlet Quartet

文/丞

图/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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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正文的分界线==============

（四）

 

森柚月话音刚落，车子便吱的一声来了个急刹车。

女孩惶恐地扯着安全带，一瞬就给自己判了死刑——莫不是刚才的痴汉发言把人家吓到了吧？！万一他现在说，之前的邀请全都不作数，那该如何是好？

好吧，事已至此，无论对方说什么，只要一口咬定不承认就对了！这一点绝不让步！

终于下定了决心，森柚月毅然决然地扬起头：“太……！”

谁知青年并未有什么表示，他循规蹈矩地重新挂挡，车辆又平稳地行驶出去。森柚月半张着嘴盯着驾驶席，这才从另一侧的后视镜中看到匆匆窜到街角的小猫咪。

原来刚才紧急刹车竟是为了让误入街道的猫咪先走？这是怎样温柔和善的人啊！！！！！！森柚月眼冒爱心地凝视身侧的长身男子，紧紧按住心口——

果然，这个人百分百是她理想的集合体！

 

不过十多分钟，车便停在了一幢洋房门前。

这是本丸市较为安静的街区，大部分都是独立洋房结构，鳞次栉比的房屋们乍眼看去还颇有气势。

“森刑事，是这幢没错吧？”太郎谨慎地检查了一番门牌，转身询问道。

殊不知，被询问的当事人还沉浸在粉色泥沼中不可自拔，半天都没反应过来人家在和自己说话。

“森刑事？森刑事……？”唤了几声依旧没有效果，太郎轻轻叹息，抬起手在女孩面前晃了两下，“我们到了。”

“唔诶？哇？！怎么这么快？！”平时下班回家都要走老半天好么？说好的堵车呢？说好的绕远路呢？说好的边走边看风景呢？！

当然，所谓“说好的”也只是腹诽而已。森柚月委屈地耷拉着脑袋，第一次觉得回家是件痛苦的事。

好在为了接近目标，她自与水无月澪第一次“会谈”后就想了许多小招数，现在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森柚月情不自禁地在内心给自己竖起了大拇指——太郎先生，你可别小瞧了女人的执着！

如果不能延长路程中的时间，只能执行计划B！

“那个，太郎先生，如果你不赶时间的话，不妨来家里坐坐……？”森柚月边摸索着家门钥匙，边小心地发出邀请，“天气这么热，好歹进来喝杯凉茶？也算是我的薄礼。”

依稀记得水无月澪说过，太郎是个重礼数的人，如若给要求冠上仁义礼智信的标签，他大抵都会点头。人家送她回家，她“理所当然”地要给人一份回礼，这不正好符合了吗？况且这个时间点的话，那个有过度保护倾向的爸爸也不会在家，真是天助我也！

森柚月满心欢喜地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屏息打量对方的表情。

太郎疑惑地看女孩泛起红晕的脸颊，第一反应却是——中暑症状貌似还没过去，就这样放她一人恐怕仍有危险。

两人在意的点完美地错开，思绪在跑过足以绕地球三圈的冗长路途后，到达的结论竟奇迹般地重合在了一起。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稍事打扰了。”

“哪里哪里，请进请进。”

各怀心思地落下言语，两人越过铁门，走入庭院之中。

森柚月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幸福得飞起来了，她扭动门把，只听咔嚓一声，房门应声开启。

此时的她满心都沉浸在等下要拿怎样的茶点与饮料招待太郎之中，全然没发现自己连钥匙都没插就把门开了的事实。

女孩努力将最甜美的笑容呈现，一个180°大转身：“太郎先生，请……”

 

尴尬的沉默来得猝不及防。

长身男子盯着门的方向，金眸中闪过不易察觉的讶异，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谦恭地鞠躬行礼，再次抬头时却对上一束凛冽的视线。

这明显贴着“来者不善”标签的眼神来得蹊跷，太郎瞟一眼还傻站在门前招呼他进门喝茶的森柚月，略显疲累地皱了皱眉：“森刑事……”

“恩？”傻白甜小女警噙着笑反问着，灿烂笑容和身后之人一身瘴气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身后的……”

“……诶？”闻言，森柚月机械地转过头，门内熟悉的面容让她心中的警钟瞬间咣当作响。

心绪复杂地盯着对方眉间蹙成的小丘，她半晌才轻如蜂鸣地从牙缝中挤出一句：

 

“……爸爸。”

 

◇◇◇

森家客厅。

本是炎热的夏末，唯独这个房间像是开足了十年份的冷气，仿佛随时都能吹起一场暴风雪。

太郎正襟危坐在待客用的大沙发中间，感到对面一对夫妇温度截然相反的视线正如注钉在自己身上。即便他性格再淡定平和，也感到了几丝不自在。

这种压力感和接受警局审讯也不相上下了吧？他无端想着这些毫无关联的事情，视线不自觉瞟向一边。

靠近玄关一侧的小沙发上，森柚月缩着脖子小心地坐着。约莫是鲜少看到她这样如临大敌的表情，太郎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生活在这样压力巨大的环境中，这个女孩竟然还能保持乐天向上的性格，不得不说是一件难能可贵的事。

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被人下了如此美好的定义，森柚月此时的心绪用七上八下都不足以形容。虽然已经去房间换掉了水无月澪那件不合身的小T恤，她依旧感到纷至沓来的胸闷心悸。

为什么好端端的计划会变成这样？！

本来这个时候她应该在和太郎春风和煦地喝下午茶！

想到这里，森柚月禁不住怒瞪了一下端坐于茶几前方的父亲。可惜对方的注意力貌似全都投注到了“贸然来访”的太郎身上，任凭森柚月都快把眼珠子瞪出来了，依旧不为所动。

拜托，为什么偏偏今天提早回来了？你不是说生意很忙很忙很忙吗？！那你就去忙生意啊，多为城市作GDP贡献不是蛮好的？！

就在女生准备破罐子破摔地打破僵局时，先前一直贯彻沉默策略的中年男子终于在膝头交叠双手，郑重地开口：“……我是柚月的父亲。”

“……是的？”尽管这点在没进门时就已然猜到，太郎还是规规矩矩地给予回应。

对应原本没有任何问题，但在森浩行的眼中，简单的回话却成了“无礼”的代名词，分分钟刺激着他的血压。于是，他又强调般地重复了一遍：“我是……柚·月·的·父·亲。”

还不甘心地掏出名片砸在了桌上。

纵然方式不太友好，太郎依旧笃定地把该种行为定义为“交换名片”。他娴熟地从外衣口袋中掏出名片夹，取出一张名片，用双手递了过去：“请多关照。”

“我、我们不需要你的关照！”饶是如此说了，森浩行还是一把夺过太郎的名片。他快速地审视着内容，当看到头衔那栏时，眉头又是一紧，“私家侦探？就是调查外遇事件，帮人抓出轨现场的那种？”

“是的，的确有不少同行会接到这样的依赖。这项工作要求敏锐的判断力与隐秘性，交给私家侦探来办也是情理之中。何况依赖无分贵贱，若是依赖主有这样的需求，本事务所自然也会承接。”见对方对私家侦探事务所的业务范围产生了“兴趣”，太郎本着一所之长的责任心耐心地解释着。

“……也就是说，你也常调查这些破事？”见讽刺战术没能成功，森浩行擅自爆了不爽指数，忙不迭地跟了一句。

“爸爸！”森柚月终于听不下去，拍案而起，“你胡说什么呢！太郎先生和那些三脚猫侦探不一样！厅里好多案子都是他帮忙解决的，你这样说太失礼了！”

明明追求攻势都没有开展，自家老爹的一番话眼看就要把好不容易竖起的FLAG全都拔掉了……她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然而，被女儿吼了一句，森浩行整个面子都挂不住了，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眼看亲爹气得抖成了发动中的引擎，森柚月自知触到了雷点。都说“宁吃过头饭，不说过头话”，这下可怎么办？

“总、总之我不会同意的！除非先把我撂倒！”外遇出轨云云问题还没解释完，森浩行话锋一转，一下子就把如雷贯耳的惯用句甩了出来。

森柚月不忍直视，她紧紧地抓着头发，差点就要尖叫出声——

不管谁都好，快管管这口无遮拦的中年大叔！！！！！

脑子一片混沌，女生只能将楚楚可怜的视线投向唯一的“救星”。仪态端庄的中年女子觉察到几丝求助的气息，她转过头去，发现森柚月都快要哭出来了。

女儿的这种表情也是许久未见，森绘理子禁不住浅笑出声：“……看把你急的。”

 

下一秒。

「磅！」

原本气势汹汹的森浩行忽然呆在了原地，太郎瞠目结舌地盯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对方脑后的报纸卷，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太郎君。”森绘理子勾起线条优美的薄唇，抱歉地垂着眉，“丈夫的幽默感与常人有异，想必你都听不出他在开玩笑吧？”

“……………………”自觉本人也不是什么擅长说笑的类型，太郎谨慎地点了点头。

“哎呀，你看这茶都凉了，我真是的……太郎君，真是不好意思。”顺势接上一抹漂亮的微笑，森绘理子狠狠地掐了一把丈夫的腰板，疼得人家当场吸了口气，“亲爱的，咱们得给人家重新泡茶~”

“凭什么要我……”

“亲·爱·的？”

“……………………………………”

“那么柚月，你先陪太郎君聊，我们泡好茶就回来~”

“诶？啊，好、好的。”

……

明明对方一直笑容满面，太郎的潜意识却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直到背影消失在转角，方才几不可闻地长舒一口气。

与此同时，一抹完全错位的同情却在他心中悄然升起——

 

原来，森刑事的家庭生活如此水深火热。

 

◇◇◇

本丸警视厅搜查一课三号审讯室。

水无月澪已经记不清这是她第几次坐在这张椅子上了。不过，和以往相比，今天的情况有些不太一样，因为——

从前总是在她对面大呼小叫抓耳挠腮却无计可施的大嗓门，此时此刻居然和她并排坐在受训的一侧，距离近到稍微动动手臂都能撞在一起的地步。

其实这件事没有引起什么骚动，原本也不需要专门来警局做笔录。无奈和泉守兼定身份如此，他在执勤时间便服出行已经是个问题，再加上霸王餐着实不太光彩，上头干脆让堀川国广先把人带回来走个流程。

作为“共犯”的水无月澪自然也不能幸免，她刚要趁乱溜出餐厅，就被和泉守兼定抓住了手臂，不由分说地扔到了警车后座。

一句抗议都来不及说，青年便欠身上车，硬生生地堵死了她的逃生之路。

事到如今，她只能趴在审讯室的桌上感叹遇人不淑。

 “至少这里还有冷气……”水无月澪徒劳地自我安慰着，顺道用手肘撞了一下身畔的人，“喂，你过去点！”

“为什么不是你过去点？”巡查长大人没好气地反击，没轻没重地撞了过来，差点没把水无月澪撞下椅子。

嘿，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这是对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水无月澪揉着生疼的手臂，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说到底，要不是因为这个白痴忘了带钱包，她会落到这样悲惨的下场吗？

一想到从这里出去之后还要面对BOSS的惩罚，水无月澪真想晕死过去。

正当她运动着手臂关节想要使出必杀技时，堀川国广夹着文件夹推门而入。看两人老大不小的人孩子气地大眼瞪小眼，他非但毫不介怀地拉出椅子坐下，还奉送一大把和煦微笑：“……请不要介意我，继续吧。等你们两位解决了内部矛盾，我们再开始？”

看似征询，语气却万分笃定，和泉守兼定与水无月澪闻言立马停下了动作。毕竟他们都知道，惹毛了搜查一课的笑面情报通，谁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恩，很好。”满足地摊开笔记，堀川国广按部就班地将事件前因后果逐一问询，不过十多分钟就走完了一个流程。

啪地一下关上笔记，堀川国广抬手看表：“稍微快了一点，太早放人影响也不太好，不如你们再在这里反省个半小时？”

“……哈？”

“为什么？”

两把声线几乎同时响起，堀川忍不住笑出了声：“开玩笑的，你们……要不要这么有默契？”

“谁和她有默契啊？”

“我和他没关系！”

又一次完美的重合。

“别学我说话！”

“你干嘛学我？”

这次也是毫无意外。

堀川国广哭笑不得地看着两人搞笑组合一般的互动，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在文件夹里摸索了一番，终究将一张海报抽了出来：“说起来，兼桑你今天这批海报分发完了吗？”

“啊？”和泉守兼定烦躁地落下视线，这才想起今天他原本是要在执勤期间派发完100份海报的，谁知刚发了没几张就遇到了落水事件，一番折腾后这件破事早就被他忘到脑后去了。

“什么海报啊？”无所事事的水无月澪站起身，努力地踮脚想要越过和泉守兼定的肩头去看内容。几次试验失败后，她干脆在原地跳了起来，活像一只吃不到菜叶的小白兔。

和泉守兼定眼角瞟见女孩奋力跳跃的模样，久违地起了些玩心。他故意把海报举得老高，还不忘霸气地勾起嘴角：“想看啊，没问题，自己拿。”

水无月澪怔了一下，她眨巴着眼，还没思考三秒便果断地出脚，精准地踢到青年小腿胫骨部位。

“——？！”

和泉守兼定登时疼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他屈身揉着自己的小腿，凶狠的目光似是可以杀人。

完美无视了对方怨念的水无月澪一脸云淡风轻地拾起掉在地上的海报，她认真地看了一遍，视线掠过某个标题时，眼睛忽然像收音机一般“叮”地一下亮了起来。

她略带颤抖地指着海报中央的字眼，一双水灵的大眼睛直直地盯上了一旁的堀川国广。

“堀川刑事。”

“……是？”

“这个……现在报名还来得及吗？”

 

◇◇◇

与此同时，搜查一课课长办公室内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审讯还要过一会儿才好，你再等等。”长曾祢虎彻苦笑地看着黑着脸的长发男子，小心地递出咖啡，“……这边都可以算那孩子的第二个工作场了，你就当她是过来上班嘛。”

太郎疲累地在额前扣着双手，半天都没有接话。

“其实我还挺感谢那孩子的。”长曾祢虎彻取过自己的杯子，随即靠在硕大的办公桌上，“只要她常来光顾，我们的会面也可以频繁些。”

“…………我倒是觉得过于频繁不是什么好现象。”诚实地道出自己的想法，太郎轻叹一口气，“她真的不让人省心，一个女孩子，做事什么后果都不考虑，未来不要吃亏才好。”

“……噗，你这是什么语气？你是她爸爸吗？我看你……”本想再调侃几句，长曾祢虎彻才刚开口就被对方的眼刀重击，连忙识趣地闭上了嘴。

“这样吧……”沉默地思索了一会儿，太郎忽然起身，“今天我就不保释她出去了。”

“……啊？”

“一课的外援借调体制还在吧？”

“……………………在是在……？”但是你要干嘛？

“既然她给一课的大家添了麻烦，用劳力弥补是最恰当的。”长发男子淡定地陈述着，金眸中满是怒其不争的叹息。

“喂喂喂，你该不会要……”似是读懂了对方的弦外之音，长曾祢虎彻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如果我没记错，她这个月的工作量已经超负荷了吧？”

“虽然是个不成器的部下，还要请您多担待了，长曾祢警部补殿下。”鲜少地在话语中加入了玩笑成分，太郎眉间的皱褶总算舒缓了一些，“请当她是自己的部下，好·好·使·用。”

……

言罢，长身男子拾起桌上的车钥匙开门离去。

说实话，他现在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那个惹事精部下。

毕竟，下午在森柚月家的遭遇，已经让他消耗完今日份的HP。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