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arlet Quartet

文/夕夏

图/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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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热田神宫侦探事务所。

水无月澪趴在办公用电脑前，百无聊赖地浏览着新闻网页。

伊集院彰杀妻事件已顺利结案，相关人员都被收押庭审，所有的一切都称得上是圆满解决，但由于伊集院彰的特殊身份，还是免不了一石激起千层浪。

而后续的发展着实有些令人大跌眼镜。

“伊集院制药居然这么快就被收购了吗……”水无月澪一边读着新闻一边喃喃自语着，她拿起马克杯抿了一口刚泡的黑咖啡，明明苦得咂舌，她却专注得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虽说伊集院彰膝下无子，但董事会里也有其他亲眷，眼下伊集院制药发展势头正好，如此轻易就将公司拱手让人，实在有点匪夷所思了。”太郎从厚厚的卷宗里抬起头来，颇有同感地接话道。

“说起来……伊集院太太委托我们调查外遇实际上是为了转移重点，伊集院彰又想以黑吃黑的理由反咬他太太一口，真是小看了警察和侦探的本事，他们有没有把这些正义的伙伴放在眼里啊。”

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水无月澪义愤填膺地将咖啡一饮而尽。

“这件事并不单纯。”太郎轻抚着下巴，凝神思索着，“藤田明美出现的时机也太过巧合，而她本人现在已经是失联状态……总觉得背后有人操控。”

“哇，简直让人忍不住想要查个究竟。”听到这里，水无月澪体内的好奇细胞不由得蠢蠢欲动，然而转念一想，她可是亲眼看见藤田明美走进了烛台切光忠的私人别墅，若是背后有什么不得了的人动了手脚，莫非……

“你也真是胆大包天。”太郎的声音及时打断了水无月澪的思绪，他揉了揉太阳穴，颇有警告意味地睨了下属一眼，“虽说和泉守刑事值得信任，你也不该做出那种事情。”

“啊？哪种事情？”和泉守兼定的大名猝不及防地闪亮登场，水无月澪懵了几秒，而后偷偷吐了吐舌头，莫非Boss说的是她把堂堂巡查长当作垫脚石的事吗？

怎么可能，虽然BOSS神通广大，但是他又没长千里眼和顺风耳……

“楼梯间。”太郎言简意赅地抛出了关键词。

“………………哦。”水无月澪拉长了音调。

不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演了场戏嘛，和泉守兼定凶归凶，才不敢把她怎么样。

“做事总是这么没头没脑不考虑后果，一个女孩子家，将来不要吃亏才好。”太郎拧着眉心语重心长。

“BOSS。”水无月澪沉默几秒，才正色道，“我觉得，有时候你真像我的爸爸……”

“………………”

 

◇◇◇

水无月澪站在警局大门前，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迈着腿拾级而上。

BOSS真是小心眼，一不小心嘴快说了句玩笑话，就差遣她跑腿送文件，还一本正经地说是工作任务。

水无月澪一边腹诽一边囧囧有神地扳着指头，这大概是她这个月第三次来这里报道了。

而这个月到现在为止，也才过了十二天。

 

将封面上写有“长曾祢虎彻”五个小字的文件夹转交给同样被差遣跑腿的小警察，水无月澪低头看了看手表，正是饭点，怪不得肚子准时地饿了起来。

“吃什么好呢……”将双手惬意地插进兜里，她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就在她即将走出警局大门之际，身后有把声音不太确定地叫了她的名字——

“水无月小姐……？”

条件反射地停下下脚步转过了头，水无月澪定睛一看，眼前这位黑发蓝眸的小女警可不就是那个经常与和泉守兼定捆绑出场、每次都帮自己叫猪排饭外卖的森柚月吗？

“哦，中午好，猪……不是，森刑事。”一想起猪排饭肚子就又要命地饿了起来，水无月澪差点说溜了嘴。

“你今天也被抓进来了吗？”森柚月笑眯眯地凑上前来，语气里颇有几分同情的意味，“不过……可惜和泉守前辈上午出外勤了，不能亲自审问你。”

“……不，今天我只是来跑腿送材料的。”抬手拂去额角那几条并不存在的黑线，水无月澪挤出一个干笑准备告辞走人，“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走啦。”

然而森柚月却仿佛并不打算寒暄了事，她再度开口道：“水无月小姐中午有什么要紧事吗？”

“要紧事啊……”她拉长了语气。

有啊，吃饭算要紧事吧？

“我们中午一起吃饭好不好？”森柚月又靠近了一步，一双明眸里泛着殷切的光。

“啊？”水无月澪愣了几秒，条件反射地摆了摆手，“还是不必了……”

虽说都是同龄的女孩子，但她可没兴趣跟警察走得太近，更何况对方突然献殷勤，想必一定有什么隐情。

想从她嘴里套东西，下辈子吧。

思及此，水无月澪打定了主意，正想帅气地转身——

“我知道在这附近有一家餐厅的汉堡肉非常好吃，我请你吃好不好？”

哦，这是哪位天使口中传来的的天籁之音？

“走吧。”她笑容满面地搭上了森柚月的肩。

 

◇◇◇

警局对面的日式西餐厅。

侍者将两份热气腾腾的汉堡肉端上了桌。

“请吃吃看，如果是你喜欢的口味就太好啦。”森柚月一边将餐巾垫在胸前，一边殷勤地催促道。

铁板上的汉堡肉兹兹冒着香气，水无月澪早已拿好了刀叉在一旁待机，她直勾勾地看着肉饼上的起司，待它化得恰到好处了，才心满意足地切下一块，沾足了佐料放入口中，双眼即刻便像收银机一般“叮”的一声亮了起来。

“……！”

汉堡肉果然鲜美多汁，再加上黑椒汁和起司的助攻，味蕾即刻奏起了愉悦的圆舞曲。

 “怎么样，是不是很棒？”见水无月澪开始左右开弓地埋头苦吃，森柚月笑眯眯地说道，“如果一份不够你吃的话，不要客气哦，我马上就要领薪水了。”

“诶？*（￥#8jfuie+@(？”（翻译：诶，真的吗？）水无月澪简直受宠若惊。

这么美味的料理，再来个十份大概也不在话下啊！

至于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种问题……还是等吃饱喝足了再考虑吧，更何况森柚月无事献殷勤的理由，水无月澪用脚趾头也能猜个七八分。

 

半个小时后。

“那个……等午休时间过了，水无月小姐还要回去上班的吧？”

森柚月才吃了半块汉堡肉就停了刀叉，她瞅准了上甜品之前的间隙，开始旁敲侧击地打听起自己在意的事情。

“是啊。”水无月澪满足地摸了摸肚皮，随即又盯上了森柚月面前的那半块汉堡肉，“咦，你不吃了吗？”

“呃，我吃不下了……”森柚月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才不是吃不下，只是昨天称体重的时候发现胖了一斤而已。

水无月澪双眼发亮地盯着那半块肉：“不介意的话，能把剩下的给我吗？”

“请……请吃……？”森柚月目瞪口呆地将自己的盘子推了过去。

虽然已经见识过她大战猪排饭的英姿，但今天的战况更加令人叹为观止，话说回来，明明那么能吃，却还是瘦得像个纸片人，森柚月真恨不得替那些死去的鸡鸭猪牛报仇。

“对了，你刚才想问什么？”还不忘自己刚才打断了人家说话，水无月澪一边大快朵颐，一边相当有良心地将话题绕了回去。

“咳咳……”森柚月清了清嗓子，不知不觉就变成了正襟危坐的姿势，将最初的问题重复了一遍，“那个，水无月小姐，等等还要回去工作吧？”

“是啊。”水无月澪一边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一边用余光观察森柚月的表情。

“那个……今天太郎先生……也工作吗？”蠢正直的人果然还是学不会拐弯抹角，只徒劳地让语气变得小心翼翼。

没想到这么快就听见了关键词，还是以如此蹩脚的询问方式，水无月澪终于忍不住笑起来。

小女警果然还是沉不住气，离独当一面还差得远呢。

“是啊。”她以不变应万变地点了点头。

“哦。”森柚月支支吾吾，“水无月小姐觉得，太郎先生是个怎样的人呢？”

“BOSS吗？”搁下刀叉，水无月澪抱起了双臂，看似认真地给出了答案，“是个认真的好人，有时候认真过头以至于有点固执，虽然平时脾气很好，但据说生气起来非常可怕。”

“那……水无月小姐……是怎样看待太郎先生的呢？”下一个问题总算别别扭扭地登场。

水无月澪稍作思索，“衣食父母”四个大字从脑海中一闪而过，联想到上午那个关于“你真像我爸爸”的玩笑，她又忍俊不禁地勾起了唇角。

而这抹笑意在森柚月看来，简直就是一个大写的不妙。

——不妙！

这恋爱中少女的粉红色微笑！

森柚月一边直勾勾地盯着水无月澪，一边暗暗攥起了餐巾。

“唔……这个问题嘛……”她故意拖长了语气卖着关子，托腮叹道，“虽然BOSS完全没有浪漫细胞，常常迟钝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但身材好长得帅还有钱，又不会拈花惹草，说不定……是个很好的结婚对象啊……”

“……”

“嗯，感觉会是个好老公和好爸爸。”水无月澪点了点头下了结论。

“……”

眼看森柚月已经满脸悲愤地把餐刀攥在了手里，水无月澪憋了半晌终于破功喷笑出声。

这个人真是太好懂了！

从某种程度来说，森柚月简直跟和泉守兼定一模一样，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还这么容易被人左右情绪，未来的警察队伍真的没问题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不逗你了……”

“……”眼看水无月澪笑得喘不上气，森柚月一脸的怨气逐渐变成了懵逼的神情。

“放心，我对BOSS一点意思都没有。”水无月澪一边笑一边摆手，“要是跟那种老古董生活一辈子的话，我的脑袋上大概会长蘑菇的。”

“如果能跟太郎先生一辈子在一起……就算变成蘑菇我也愿意啊。”森柚月满面愁容地小声说了一句。

“啊？你说什么？”

“呃，没什么……”

“BOSS的星座血型和喜好，需要我告诉你吗？”水无月澪笑眯眯地呈上了这顿饭的谢礼。

“请、请务必！”森柚月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翻出了记事本。

给对方一些无关痛痒的小情报，再放长线钓大鱼，说不定还可以获得一张长期饭票，水无月澪喜滋滋地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并由衷地暗叹道——

BOSS，你果然是我的衣食父母。

 

茶足饭饱，眼看下午的通勤时间也快到了，水无月澪与森柚月在餐厅门口相互道别。

“小澪，回见，以后请多多来警视厅玩！”森柚月亲亲热热地冲水无月澪挥着手，一步三回头恨不得演一出十八相送。

“……回、回见。”水无月澪干笑着点头回应，不过就一顿饭的功夫，自己在对方嘴里的称呼已经从“水无月小姐”直接升格为“小澪”了。

虽然她并不擅长应付自来熟，不过如此毫无心机地表达好感，还真让人讨厌不起来。

“森刑事和BOSS啊……”在回事务所的路上，水无月澪不由得想象起太郎和森柚月之间的相处模式。

一边是没头没脑却积极性十足的傻白甜，另一边是迟钝得令人发指仿佛还未开窍的老古董，怎么想都觉得会是个有趣的组合。

“但……BOSS可不是一座好攀爬的冰山啊。”水无月澪笑着自言自语。

 

◇◇◇

与水无月澪告别后，森柚月回到了搜查一课办公室，一眼便看见了外勤归来的和泉守兼定。

“咦，前辈，今天回来得好早啊。”她心情大好地上前搭话。

“哼。”和泉守兼定拧着眉头随便哼了一声算作回答。

“真可惜，要是你再早些回来的话，就能见到小澪了。”森柚月一边说着，一边如获至宝地将记载有太郎小档案的本子供在了桌面上。

……小澪是谁？

尽管是一个半生不熟的名字，但和泉守兼定显然并不打算追究这个问题。

“前辈我跟你说，小澪人很好，下次审讯的时候，你可不要为难人家哦！”见和泉守兼定没有反应，森柚月抛出了胳膊肘往外拐的问题发言。

“……所以说小澪到底是谁？”巡查长大人果然忍不住了。

“啊？前辈你忘了吗？”森柚月眨了眨眼睛，“就是水无月小姐啊。”

“……………………”

这个名字的效力简直媲美一管鸡血，和泉守兼定立刻觉得额角青筋暴起，随时有中风的危险。

“……她给了你什么好处？”他黑着脸问道。

那个死丫头，竟敢耍花样收买警察？

这个傻了吧唧的后辈暂且不论，这招对他可不管用！

“小澪告诉了我很多太郎先生的小秘密，嘻嘻嘻。”森柚月笑得一脸花痴。

——如果星座血型和生日也能算“小秘密”的话。

“……你的脑袋长在脖子上是为了显得高吗？”

“和泉守前辈，你怎么骂人！”

“嘘……”眼看两个人即将互相杠上，对桌的堀川国广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竖起指头摆出了噤声姿势，并向着办公室的另一角挑了挑下巴。

只见搜查一课课长长曾弥虎彻与一位长发男子于窗边相对而立，两人表情严肃，像是正在商谈什么事情。

“咦，那不是三课的江雪左文字课长吗？”森柚月将下巴搁在了椅背上，小声说着，“他怎么会到一课来？”

和泉守兼定拧着眉头：“今天早上我就和三课的人一起出了外勤。”

搜查一课专门负责凶杀抢劫之类的大案要案，搜查三课的分野则是专责侦查盗窃案件，虽说课与课之间偶有合作，但平时还是各司其职，需要借调人手的情形并不多见。

“三课缺人忙不过来吗？”森柚月还是满脸不解。

“主要是这次的案子……有点荒唐。”想起今早的外勤内容，和泉守兼定还是忍不住胸闷气短。

“难道被偷的是炸药、毒品、军火枪支之类的东西？”

森柚月觉得自己的猜测十分合理，然而和泉守兼定还是三缄其口，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

“……”

堂堂搜查一课的金牌巡查长，审讯犯人无数，今天竟然沦落到询问遗失物的品牌款式和size，真是一个大写加粗的笑话。

“和泉守前辈，你干嘛脸红啊？”

“……你看错了！”

“所以被偷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

和泉守兼定噎了几秒，如此大面积的失窃，说不定眼前这个小女警也是受害者之一啊。

思及此，他终于黑着一张脸问道：“……你最近有丢过内衣吗？”

话音刚落，森柚月双脚一蹬地面，办公椅向后滑出老远，她两只胳膊交叉在胸前摆出防御姿势，正色道：

“和泉守前辈，你这是职场性骚扰哦。”

“……”

和泉守兼定觉得，自己这次是真的不想干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