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arlet Quartet

文/夕夏

图/丞

前情提要与索引：戳我

（三）

纵然水无月澪也知道，有些事情不适合深究，但她就是管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好奇心。

“真是败给你了。”鹤丸国永叹了口气，“好奇心害死猫，我可是忠告过你了哦。”

“我自有分寸啦。”水无月澪摆了摆手，“要是人家找上门来，也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从天而降的理由还没解释清楚，又被和泉守兼定带着玩了一出凭空消失的把戏，万一以后再与烛台切光忠碰面，除了想出一个不算蹩脚的借口，好歹她手里也得有一个制衡对方的把柄。

“找上门来……”鹤丸国永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你到底对那位不得了的大人物做了些什么？”

“嘿嘿，这是秘密。”她干笑两声，尴尬地卖了个关子。

与鹤丸国永道别后，水无月澪走出春告鸟酒吧，放在衣兜里的手机适时震动起来，她低头一看，果然是BOSS传来的工作讯息。

“公寓已经租下，地址是xx区xx街道x栋x号，注意安全。”

简明扼要惜字如金，是太郎一贯的作风，水无月澪不由得咋舌叹道：“BOSS果然好效率。”

这栋公寓的所在地正是本丸市出名的富人区，可谓是象征身份的风水宝地，许多上层社会的各界名流与明星都在这块地域购置了房产，HITOMI作为川下Production创始人的掌上明珠，在这里自然也有一席之地。

水无月澪低头看了看手表，时间是下午5点，距离与HITOMI见面的时间恰好还有半个小时。

经过几站的地铁换乘，她掐着点来到HITOMI的公寓门口，却被告知HITOMI下午的录影通告延迟，见面只得推迟到一个小时以后。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百无聊赖地往台阶上一坐，却察觉到在楼梯下方似乎有谁在鬼鬼祟祟地朝自己的方向探着脑袋。

“谁？”水无月澪一边警惕地站了起来，一边摸出了背包里的防狼喷雾。

这猥琐的举动，莫非是偷内衣的贼人？

光天化日之下也敢作案，看本姑娘抓你个现行！

她扶住楼梯的把手，身姿轻盈地向下一跃，恰好落在了那位“贼人”眼前，水无月澪才刚刚举起喷雾，右手便被对方眼疾手快地擒住，一个利落的旋身，两手便都被反剪到了身后，连反击的余地都没有。

“哇哇哇哇、好痛！”

这下惨了，流氓会武术挡都挡不住，就在水无月澪打算大声呼救之际，一声怒吼在耳畔轰然炸开——

“怎么又是你？！”

“……”一声救命还没喊出口，水无月澪登时觉得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

她奋力地回过头去，眼前出现的果然是和泉守兼定那张表情阴沉的俊脸。

“不要抢我的台词好吗！”水无月澪梗着脖子喊道，还不忘送对方一个传神的白眼，“快放开我！不然我要报警了！”

“我就是警察！！”

……

这毫无新意的对白再度闪亮登场，和泉守兼定才刚一松手，水无月澪便借机挣脱出来，没想到动作太大弄掉了背包，里面乱七八糟的一堆什物沿着楼梯滚落下去，她只得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来。

和泉守兼定蹲下身子，一脸迷茫地捡起了掉落在自己脚边的一件衣物，它轻薄短小质地柔软，虽然比起他认知里的模样要缩水了不少，但怎么看都是——

一件内衣啊。

“喂！”水无月澪红着脸将内衣一把夺了过去，胡乱塞进了包里。

“你……”眼看包里满当当的都是内衣，和泉守兼定目瞪口呆地结巴了几秒，立刻又欲盖弥彰地吊起了嗓子，“你有病啊，没事带这么多内衣在身上想干嘛？引人犯罪吗？”

“你懂个屁！我这是为了查案子！”她用力地拉上背包拉链，脸热得几乎可以煎鸡蛋。

简直邪门了，上次被他看见了换衣现场，这次竟然被看见了内衣，好歹她也是个未出阁的纯情少女，再这样下去，大概除了嫁给他就只能杀了他了。

“你不会是打算用那个来钓鱼吧……”和泉守兼定的语气相当嗤之以鼻，下半句话更加坚定了水无月澪的杀人之心，“那个size的话……是不会有人想偷的。”

“……”

水无月澪简直想用手上的内衣勒死这位践踏少女自尊的死直男。

“哼，只要三天，我就能让这个案子水落石出！”她当下便叉腰放话，浑然未觉自己竟然也意气用事起来。

“三天？”和泉守兼定眯起了双眼，“太久了吧，这种搬不上台面的小case，有我出马，不出两天就能搞定了。”

……也不知道是谁上午还在抱头哀嚎。

“哼，要不要来打个赌？”开玩笑，这种案子是需要性别天赋的，即使比起普通的女生她的女性特质可能……弱了那么一点点，但绝对没有输给和泉守兼定的理由。

“正合我意。”青年也便不负众望地和她杠上，跋扈地扬起了下巴，“赌什么？”

“一年份的猪扒饭！”水无月澪竖起了食指。

“一年太少了。”和泉守兼定笑着摇了摇头，将双手摊开，“十年怎么样？”

“……”

这个加码加得太过震撼，水无月澪一时没有接话，她冷静思索了两秒——

十年后自己还会喜欢吃猪扒饭吗？

不对不对，重点是，十年后自己如果还在跟这个家伙打交道的话，是不是也混得太惨了一点……

“少啰嗦，就一年。”她缩了缩脖子，将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真是小家子气。”和泉守兼定夸张地叹了口气，点点头算是让步，“一年份的猪扒饭，到时候可别反悔。”

“这是我的台词。”水无月澪报以阴风阵阵的笑容。

两个人互瞪了几秒，各自“哼”了一声，然后颇有默契地转身在楼梯口分道扬镳。

 

◇◇◇

从HITOMI的公寓里出来之后已经是晚上八点，水无月澪早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她一溜小跑地来到了公寓区附近的便利商店，看着冰柜里陈列着的便当，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与和泉守兼定的赌约。

虽然能赢一年份的猪扒饭是很好啦……但一向理智的自己为什么会一时头脑发热跟那家伙打赌呢？

一定是内衣的错。

囧囧地放下了本来已经拿在手里的猪扒饭便当，水无月澪转而拿起了一旁的综合寿司，又在柜台选了几样关东煮，坐在窗畔将就着吃了起来。

 

“内衣被偷之后，我和枫姐一起查过监控，可能是因为最近刚好有假日的关系，在那个时间段经过公寓附近的人不少，而我家阳台恰好处在监控死角，所以无法确定，要进一步排查嫌疑人，可能有些困难……现在我父亲已经请人在阳台安装了监控，也加强了保镖巡逻，在安全上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心里非常不舒服，即使不会再穿了，也希望能把被偷的内衣找回来。”

……

水无月澪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回想起HITOMI说过的话。

就如下午的邮件中说的那样，太郎已经在HITOMI的公寓对面租下了房间，供水无月澪查案时暂住，但这个区块已经加强了戒备，犯人还会以身犯险，继续以此为目标吗？

换句话说，犯人是无差别犯案，还是只对HITOMI的内衣有兴趣呢？

按照HITOMI经纪人五十岚枫的说法，她们就是不希望事情闹大才选择了求助侦探事务所私下秘密调查而不是大张旗鼓地报警，若是和泉守兼定也牵涉其中，而且对她携带内衣的用意了若指掌，显然是居住在这附近的其他受害人报了警。

就在她凝神思索的当下，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水无月澪咽下口中的食物，垂眸一看来电显示，连忙不假思索地接了起来。

“关于下午的委托，我查到了有趣的东西。”鹤丸国永的声音带着笑意，仿佛对自己的效率相当满意。

“快说快说，就等你的消息呢。”水无月澪立刻来了精神。

“我把网站地址发到你的邮箱，你注意查收，不过……想要登陆看见关键信息的话，可有几个密码要破，我想你应该没问题。”

“小意思，谢谢了，下次请你吃东西。”

水无月澪正要挂掉电话，那边鹤丸又出声叫住了她。

“还有件事情，你下午问的，关于伊集院制药。”

“啊……”尽管心思已经不在这里，水无月澪还是耐心地听了下去。

“你也知道，藤田明美是收购了伊集院制药那家公司的法人代表，而这位法人代表已经确定出境离开日本了。”四周环境似乎有些嘈杂，鹤丸国永的声音压得很低，“这家公司突然在三天后秘密破产，债权人就是那位……”

“烛台切光忠？”结合原有的情报，水无月澪将思绪从头理过，脑子里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便浮现出了这号人物。

“嗯，据我打探到的情报，伊集院制药的大部分员工已经被遣散或安排到长船财团的其他子公司，只有原来的制药科技开发部门被完整地保留下来。”

“……”

“水很深，我话就说到这里，作为朋友，奉劝一句，别牵扯太深了。”

“谢谢啦，我会小心的。”水无月澪苦笑着应道，低头看了看手表后便简短地向对方道别，“那我先工作了，回聊。”

挂断了电话，她卸下背包，掏出里面的小型笔记本电脑，利用便利店里的wifi连上了网络。

鹤丸国永发来的网页果然是加密过的，水无月澪看了看四周，便利店里没有其他顾客，只有店员在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于是她将u盘插入笔记本电脑，轻车熟路地调出黑客软件，不出五分钟便破译了网站的登录密钥。

摁下回车键，耳畔响起成功登录的提示音，经过短暂的加载后，水无月澪发现，这竟然是一个类似网络购物交易平台的页面，然而交易的内容却令人咋舌。

“哇塞……这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她一边下拉页面一边惊叹着，“穿过的内裤居然能卖这么多钱？！”

忽然拔高的分贝令店员小哥投来好奇的视线。

“啊哈哈哈……”她尴尬地笑了几声，假装若无其事地换了个坐姿。

或许是因为加密关系，这个网站的浏览量并不大，所谓的“商品”也更新得并不频繁，而水无月澪发现，近几天有一个交易账号挂出了好几件女性内衣，她仔细地将它们看了一遍，却并没有发现Hitomi所形容的品牌和款式。

水无月澪点进交易页面，发现其中有几件内衣是已售出状态，底下还有买家与卖家的留言——

“还有货吗？”

“再等几天，或许吧。”

双方都言简意赅，明显不愿过度暴露个人信息，如果这位卖家就是内衣贼的话，他的言下之意就是还要再干一票？或是特地卖个关子，压轴放出Hitomi的内衣，卖个好价钱？

不管怎么样，先赌一把再说。

想到这里，水无月澪合上了笔记本电脑，将剩下的寿司塞进了嘴里，背着挎包离开了便利店。

 

◇◇◇

晨光熹微。

水无月澪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眼看着自己的内衣完好无损地在阳台上迎风招展，不管怎么数连一件都没有少，亏她眼巴巴地在这里盼……不是，蹲了一夜。

“那个size的话……是不会有人想偷的。”

耳畔好死不死地回响起和泉守兼定的话语，加之一夜未睡的火气，水无月澪恨不得以头抢地来发泄内心的愤懑。

“没关系……还有时间……还有时间……”她咬牙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刷新着交易页面，确认没有“新货”上架，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尽管如此，赌上少女宝贵的自尊，赌上一年份的猪排饭，她也想发自肺腑地呐喊一句——

神啊！

请来偷我的内衣！！！

 

于是，一天又过去了。

蹲点的第二个晚上，水无月澪实在撑不住倦意，四仰八叉地睡倒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她醒来，跌跌撞撞地冲到阳台，五件内衣仍然一件不少，充分地打击了她的信心。

不行，再这样下去很有可能被警察抢了先机，作战计划需要变更。

就在她冥思苦想之际，太郎打来了电话，她无精打采地接起来，本想向BOSS寻求一点安慰，却被告知了更加令人绝望的信息。

“昨夜在那个街区又发生了内衣盗窃事件，你那边已经有收获了吧？”

太郎的口吻相当笃定，仿佛解决事件是理所应当。

“……我……”水无月澪哑口无言，“BOSS你等等……”

她黑着脸刷开了网页，果然，昨夜凌晨竟然又有两件内衣挂出售卖，虽然其中仍然没有Hitomi的内衣，但结合昨夜的盗窃事件来看，这位卖家或许就是内衣贼本尊。

虽然自己这边惨遭滑铁卢，但警察居然连一个内衣贼都抓不住，看来和泉守兼定也不怎么样嘛。

“BOSS，你再给我一天时间。”水无月澪以土下坐的姿势继续讲着电话，“明天我就能给委托人一个交代。”

“好。”那边干脆利落地收了线。

“……”

水无月澪出神地盯着手机，然后鬼使神差地调出了通讯录里最新存入的联络人信息。

“好吧……非常时期就得采用非常手段，事后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自言自语完毕，她郑重地摁下了拨号键，将手机举到了耳边，露出了灿烂无比的虚假笑脸：

“啊，你好，请问是森刑事吗？”

 

◇◇◇

“打扰了！”

森柚月在玄关脱掉了鞋子，笑容可掬地递上了伴手礼。

“哇，谢谢，这是……？”水无月澪接过来，猜测着是不是蛋糕之类的甜品，一动鼻尖，却闻到了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

“警局地铁站附近的炸猪排三明治，我觉得小澪一定会喜欢。”她一边说着，一边穿上水无月澪准备好的室内拖鞋，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公寓的陈设，“我今天真的方便住下来吗？不会给你添麻烦吗？”

“不会不会……原本我住在事务所的阁楼，因为这两天有些情况，所以临时住到这里，突然换了环境，我有点那什么……不安？所以想找个朋友来陪我一起，应该就好多了呢……呵呵呵……真是麻烦你了……”

捧着香喷喷的三明治，水无月澪一边胡说八道一边内疚着，然而事已至此，好像也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了。

“哪里，小澪能叫我过来我很高兴！我本来还以为自己有点烦人呢。”森柚月笑嘻嘻地摆了摆手，“放心吧，万一有什么事情，我也会保护小澪的！”

“……谢、谢谢……”水无月澪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千疮百孔的良心。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