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arlet Quartet

文/丞

图/丞

前情提要：戳我

==========我是正文的分界线===========

（四）

 

会议简明扼要，一切都布置妥当后，森柚月发现还赶得上晚饭，便整理好礼服走向餐会现场。

“居然摊上了这种事……”她小声地嘟囔着，双肩沮丧地垂了下来。

其实，长曾祢虎彻得知森柚月的请假事由后，没有多问便准了假，她当时就觉得不可思议。毕竟参加这种商业活动也不是什么必不可少的人生大事，以此为由请事假的确有些说不过去。亏她那时候还想了一整晚用来替代的借口，结果全都付诸东流。

现在想来，肯定是上头正愁没办法多安排人手盯梢，而她的事假又恰好给了人家机会。

尽管觉得自己仿佛忘了什么重要的事，但能名正言顺地参加派对的兴奋很快盖过了这点小情绪，森柚月雄赳赳气昂昂地踏入大广间。

 

悠扬悦耳的背景音乐，微笑交谈的俊男美女，这一切在装饰精美的房间内更增优雅氛围。感受到这点的森柚月挺直腰板，怀揣着一颗咚咚跳跃的小心脏汇入人群。

身边的人们似是都有明确的目的，大家来来往往极有秩序。森柚月茫然地盯着一长桌的食物，再转头看看其他人，终究局促地取了一个餐盘。

长桌中央的牛扒鲜嫩诱人，让森柚月想起了近来结识的某位肉食动物：“……这个，小澪肯定喜欢。”

曾几何时，人生导师水无月澪告诫过她，人生在世，能享受美味食物的时间少之又少，怎可浪费。

她小心地摸了摸自己的腰，貌似最近的形体训练效果还成，如果只是小小地吃一口应当也不碍事。

于是，森柚月极有分寸地割了一小块牛扒放入盘中，又自欺欺人地在旁边塞了一大坨蔬果沙拉：“这餐的卡路里一定不会超标，有这么多蔬菜呢！”

万事俱备，只待大快朵颐。

森柚月环视会场，想要找一块僻静点的地方解决这盘不知不觉就被她塞得满满当当的自助餐点，却发现东边的入口此时挤满了人。

她走近了些，眯起眼睛辨识着——好像有两个人被围在了人群中，高个子男人还有一头乌黑的长发……

乌黑的长发……？

“难道是太郎先生？！”森柚月一看围着的几乎都是女生，心中的警铃立马疯狂作响。哪里还顾得上吃什么东西，她把盘子往桌上一搁，顺势就要抡起根本不存在的袖子冲过去。

好在人群与森柚月还有些距离，她才走了两步，便看到被困住的两人“亲昵”地倚靠着对方走出了包围圈。

而那个拥有乌黑长发的高个男子也并不是她的太郎先生，而是——

“和、和泉守前辈？！还有小澪？！你们……”森柚月忍不住喊了一声，那两人一起侧过头，满脸写着与亲昵完全无关的复杂情绪。

见“天（wu）降（gu）救（qun）星（zhong）”森柚月眼睁睁地盯着这边，水无月澪再也忍受不了这装模作样的浓情蜜意，朝扳着自己肩膀的男人恶狠狠地放话：“喂，你给我放手！”

“出了门再说。”毫不犹豫地将对方的要求驳回，和泉守兼定拧起眉头，“我可不想再被那群人围了。”

“都是美人不是么，陪人家说说话又不会少块肉。指不定被哪个富太太看上，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虽说依旧尽力寻找脱逃的方法，水无月澪倒也是非常有“义气”地没有提高音量。

然而，她的“好心”却被和泉守兼定嗤之以鼻：“陪她们？那我还不如和你呆着，至少乐得轻松。”

“……………………………………………………”

这本是一个没有技术含量的建议，说话的人也没有经过什么细密的思考，可这么毫不掩饰的说法还是成功把先前就各种思绪繁杂的水无月澪噎住了，她半晌都没能回话。

沉默让气氛一瞬就尴尬了起来，和泉守兼定也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无意识间说了多么丢人的话，赶忙补上一句：“我是说，在你面前装没有任何好处！”

“我当然知道！还有，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你。”水无月澪当仁不让地顶了回去。

“最好是这样！”

“你才是，下次说话前请千万用脑子思考一下……哦，我忘了，你好像没那玩意。”

“你……！”

森柚月盯着面前又要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终究悲凉地摇了摇头。

真是的，到底该说他俩是迟钝还是什么？知不知道那种程度的拌嘴在外人看来根本就不叫吵架，而叫——

“……算了算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森柚月讪讪地回到先前放盘子的地方。

本来还想在太郎面前表现一下，这回反而有点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挫败感。她感到几分失落，用叉子捣鼓起盘内的沙拉酱。

太郎在电梯里对她说的话还环绕在脑海，谁能想到那之后马上又因为明石的“玩笑”不欢而散。对方的情绪让她捉摸不透，森柚月觉得自己已经尽量小心谨慎，可周旋这么久，她依旧感到不得其法。

怎么办才好？根本一点进展都没有嘛……

“森小姐……？”

再这样下去，又要回到最初的状态了啊！这绝对不行！

“请问……？”

不然还是再找个方法告白吧！一次不行的话，第二次说不定就行了啊！

“森柚月小姐？”

对对对，森柚月，别忘了你的特长是什么！

重新燃起斗志的森柚月昂首挺胸，紧握双拳，中气十足地给自己鼓起了劲：“森柚月，别放弃！”

然而，话音刚落，身畔便出现了轻微的咳嗽声。

森柚月如梦初醒地转过身去，看清对方面容后忙不迭地收回拳头藏在身后，尴尬也是掩藏不住：“呃，烛、烛台切先生？”

“方才看到身影，便想来问候一下，不知是否打扰到您……”青年和善地笑着，仿佛是没能找到合适的词句，继而改换了说法，“如果有什么需要，请不要客气，可以直接找我。”

“那、那那那那那怎么行？而且……已经够舒适了！”没想到财团总帅还会挂心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森柚月有点受宠若惊，“真是让您费心了。”

“哪里哪里，水无月小姐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

“……诶？”对方这句话衔接得太过自然，森柚月差点就漏了过去。好在八卦之魂及时地捕捉到了重点，女孩条件反射地投出问句，“烛台切先生，我能冒昧地问一下，您和小澪的关系是……？”

青年侧目凝视着眼前的卷发姑娘，几秒后，神色忽然比之前柔软了几分。

他抽出森柚月对面的椅子，轻缓坐下，在身前交叠起双手：“和她的话……是呢，应该说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吧？”

 

◇◇◇

写作晚宴，读作地狱。

由于和泉守兼定的乱入，水无月澪根本没有心思再去享受牛扒的美味，见那群富太太散了，便用力甩开人家的手，迈着大步离开会场。

牛扒没能吃够本，心情也糟透了。本想回房倒头大睡，水无月澪却发现不擅长热闹场合的鸣狐也在此时匆匆结束了晚餐。她便干脆跟随对方一同回房，确认之后的调查计划。

鸣狐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这样的依赖人也是许久未见，水无月澪在被人家的小狐狸言语攻击了数十回后，终于走完了一遍流程。

她整理好笔记，从手袋中取出自己特制的通讯器：“鸣狐先生，这个通讯器只有连续按压两次才会启动。因此，只要不是您自主操控，外人是无法通过它监控的，您无需担心个人隐私泄露的问题。”

青年不明所以地接过女孩递来的物件，眯着眼睛端详着。

“当然，这个是应急用的特殊装备，如果您觉察到有危险，请千万要用它联系我。”水无月澪指了指自己的耳环，“接收器我放在这里，在船上不出意外我都不会摘掉耳环，您的求救信号我一定能收到。”

“话别说满了，小丫头。”许是看不惯水无月澪自信满满的说辞，小狐狸直接浇了盆冷水，“谁知道你会不会关键时刻掉链子~”

“…………………………”

略带歉意地捂住狐狸的嘴，鸣狐垂眸思索了几秒后，缓缓抬头：“……谢谢，麻烦你了。”

“哪里，这也是工作的一环。”水无月澪极有职业操守地谦逊回复，“另外，房间我已经细致检查过，并没有发现监听监视类的设备，我想至少短时间内，这里还是安全的。以防万一，请尽量减少在房间外一个人独处的时间。”

见青年微微舒展眉头，棕发女孩接续话语：“至于跟踪您的对象，来之前我也有所调查，尽管身份还不甚明晰，但基本可以肯定是同一群人。请务必再仔细想想，近来真的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吗？”

“……………………”

“好吧，那我也顺着这条线再调查一下，今天就不多打扰了。”深知继续追问也不会有新发现，水无月澪鞠躬告辞，“晚安，祝您有个好梦。”

 

背着手将门带上，水无月澪绵长地呼出一口气。

鸣狐之所以会被称为“迷雾之魔术师”，是因为他的拿手好戏——呼风唤雨。

顾名思义，就是在舞台上现场制造下雨的效果。当然，这并不是什么神乎其技的东西，雨也不会真的到来，只是会在会场形成类似于水汽的东西，而那种程度的东西，靠干冰也能达到效果……

不过，有一点非常有趣。鸣狐呼出的烟雾据说可以长久不散，这也是许多猜想他使用干冰机的推理者无法佐证的一点。就因为这个魔术的谜悬而未解，鸣狐的名声才一直响亮。

“该不会是想利用这个魔术的间隙做手脚吧……？”水无月澪小声地自言自语，忽然有了些危机感。

然而，现在断然不是担忧这些时候，还有一堆的工作等待她去完成，首当其冲的就是给Boss报告情况。

热田神宫侦探事务所本就没有什么固定的工作流程，唯一的员工又是那么“烂漫奔放”的性格，信息的传达方式自然不像其他事务所那样严苛。水无月澪将缀满记录要点与疑点的报告书传给出后，不过十多分钟便收到了答复。

太郎的指示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一言以蔽之就是让她暂且按兵不动，遇事先保证自身安全。

“Boss，哪有你这样过度保护的老板啊……”且不说他们这次的任务就是护卫，现在船上多得是身份高贵之人，就算真有什么危险分子，也不可能找她下手吧？

感觉自家Boss忽然爆发了父母心，水无月澪苦笑着回了一个“遵命”。

话虽如此，但如果真的要挑一个可能给她的人身安全带来威胁的对象的话……

水无月澪沉默地回想了一番，某位青年实业家的脸孔在脑海一闪而过。仅是想起这点，女孩就夸张地打了个寒颤，转身快步朝自己房间走去。

招待券对应的房间是双人套间，但太郎这样的正人君子必然是本着男女授受不亲的原则，早就联系好了落脚点。如此一来，那个偌大的房间其实只有水无月澪一人住。

白天倒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可一旦夜幕降临，船舱内的气氛就陡然变得有些妖媚，让人心里没有底。

故意绕开人流较大的电梯，女孩顺着楼梯一路向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发起了慌，只想躲到安全的地方。

三层、两层、一层……

跑到最后已经不剩多少力气，穿不惯高跟鞋的女孩在最后一个楼梯转角差点崴了脚。她扳住扶手，大口地呼吸了几回，终于让心跳回归了正常频率。

“只要走到尽头就……？！”

水无月澪突然停住了脚步。

厚实松软的绒毯此刻却像是长出了一层倒刺，紧紧抓住她的鞋跟不让人移动。

“为什么你会……？”她瞠目结舌地盯着自己房间的方向，身材颀长的男子似是觉察到这边的响动，从倚靠着的墙面上起身。

他娴熟地整了整领口，朝水无月澪的方向点了点头，金眸中浸满难以言喻的笑意：“……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

被众多富太太堵在会场门口着实消耗了和泉守兼定不少精力，他强打起精神坚持到晚宴结束。目送最后一名客人离开会场，他才无力地打了个哈欠，面容疲累地踏上回房的路。

说到底，为什么要让他穿礼服来参加晚宴？要是穿着制服，肯定不会有那种爱多管闲事的人来“围攻”！

“课长到底在想什么……”青年烦躁地挠着脑袋，一想到等下还要去长曾祢虎彻的房间报告晚宴情况就心情郁闷。

晚宴前，一课这次参与行动的所有人都聚集起来开了会，就连“事假”中的森柚月也没能幸免。不过，会议倒也是开得蹊跷，大家都在的时候，课长看起来只是在布置安保的相关事宜，却在散会时单独把他留了下来。

接下来他接到的命令，乍听之下非常胡扯，可当他想要反驳时，长曾祢虎彻严肃的表情又让人半句话都说不出。

“开玩笑吧……”那个人真的有必要这样做吗？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和泉守兼定回望着豪华到极致的船舱，禁不住皱起眉头。

现在看来，知道这件事的可能只有极少一部分人，向来信任部下的课长会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他是在怀疑——

“……我们之中有叛徒？”尽管只是如蚊鸣般的低声细语，和泉守兼定还是感到心脏剧烈地起搏了一回。

不好的预感层次蔓延，越想越发憷，和泉守兼定下意识地踢了一脚墙面。

“哇，前、前辈，你干嘛！”

和泉守兼定完全没有想到这个时间点还会有人突如其来地搭话，条件反射地向后退了一步：“……森柚月，你在这里干嘛？”

“明明是我先问的。”被指名道姓的森柚月噘着嘴走了过来，“我只是在散步啦。”

“哈？散步？”这个时间点？在这种地方？

“唔……晚、晚饭比我想象中的好吃，就……没控制住。”森柚月委屈地捂住胀鼓鼓的胃部，都快要垂泪。

其实，压根就不是没控制住，只是因为与烛台切光忠同桌，人家非常贴心地向她推荐各类特色菜肴，她不好意思驳人面子，便将那一整张长桌的特色餐点都吃了一遍。

这一餐摄入的热量都顶得上她平常一天的量，正为美好人生计划塑身塑形的小女警怎能自暴自弃。于是，她便想趁着夜色已深的时候，到甲板去转圈散步，谁知会这么巧，刚好遭遇和泉守兼定“迁怒”墙壁的瞬间。

回想起晚宴时烛台切光忠灿烂无边的笑容，森柚月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他不会真的以为所有女生都像小澪那样能吃吧……”

“谁？你刚才说谁？”成功捕捉到语句中的关键词，和泉守兼定扬起眉毛。

“烛台切先生啊……”

“不是，后面！”

“恩？……小澪？”

“对，那家伙怎么了？”

森柚月盯着和泉守兼定的脸，在心底揣测对方的意图。纷乱的思绪在脑内肆意乱撞，最终停在了异常离谱的位置。

卷发女孩惊愕地张大双眼，下一秒就身手敏捷地圈住了和泉守兼定的手臂：“不行！前辈你不能这样！”

“哈？”无缘无故扑上来把人十字固定不说，现在居然还叫他不能怎样？这算什么把戏？明明是你在对我怎样好吗？！

感到对方正在奋力挣脱自己的钳制，森柚月又加了一把力气：“小澪有自己的交际圈，即便是前辈，也不能因为这个就责怪她！”

“喂，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和泉守兼定早就身心俱疲，如今又摊上这么个说不通道理的后辈，更让他额际血管突突突地暴起，“你给我放手！像什么样子！”

“不放！在你说出不找小澪麻烦之前，我不放！”莫名产生一股友人的人生安全由我保护的正义感，森柚月咬牙坚持着，“前辈，抱歉！”

“简直莫名其妙！”心想这样下去定然不是办法，和泉守兼定只能放弃般地叹了口气，“好好好，我答应你，绝对不找她麻烦，可以了吗？”

“真的……？”

“真的。”

“你不骗我？”

“……骗你做什么？”

听到这里，小女警终于放心地舒了一口气，顺势松开了手：“也是，再怎么说也不至于因为小澪和烛台切先生是老朋友，就乱吃飞醋嘛……”

老朋友，吃飞醋……

明朗却刺耳的词组先后砸了过来，被双连击了脑门的和泉守兼定一改迫切想要一走了之的状态，转而大力扳住森柚月的肩膀。

他黑着一张脸，嘴角却勾起了奇异的角度，让森柚月脑后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青年一字一顿：“你说……谁和谁是老·朋·友，嗯？”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