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arlet Quartet

文/丞

图/丞

前言索引：戳我

好的，我知道了，这次是真的预览图大剧透了……

=======我是正文的分界线============

（八）

 

水无月澪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空气中漂浮着让人心绪平静的香味，周身被柔软细腻的材质包裹，气温湿度都非常适宜，甚至连枕头的高度也……

等等，枕头？！

水无月澪猛地睁开双眼，陌生的天花板落入眼帘，让她的心哗啦一下就吊到了嗓子眼。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她明明是在甲板的躺椅上睡的来着，为什么会在这种有天花板的地方醒来？

这是哪里我是谁？！现在什么年代？！我是24岁还是42岁？！

就在她快要被自己逼疯时，床畔方向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

女孩下意识地转过头去，下一秒便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再下一秒，她已经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床铺的另一侧，蜷着身子跪坐地面，恨不得把整个人都塞到墙缝里去。

“你……你……你你你……”好不容易开口说话，蹦出的居然是同一个字眼。

青年调整了一下坐姿，微微歪起脑袋的样子显得异常无辜：“我……怎么了？”

这个人居然有本事睁着眼睛说瞎话！水无月澪夸张地张了张嘴，可对方一清二白的态度反倒让她不知如何开口。

斟酌半晌，女孩只憋出毫无意义的一句：“你……怎么会在这里？”

罢了才反应过来自己的问题连指向都没有，简直愚蠢无比，便又加了个 “烛台切先生”的称谓。

然而，烛台切光忠似乎并不急于回答这个问题，他缓缓起身，迈着大长腿就朝水无月澪所在的方向走来。

“喂，你、你别过来！”哪能坐以待毙，女孩跳上床铺，慌不择路地朝青年先前坐着的方向爬去。

可是……

“果然是睡饱了，现在这么精神？”

女孩感到肩膀突兀地被人扣住，她满脸黑线地抬头，发现青年俊美的容颜就出现在切近的地方。而眼下这个情况，即便用脚趾头也能看出来——她居然蠢到以为人家不会中途折回来，现在正好一脑袋撞到人家怀里。

我一定是没睡醒，这一定是可怕的噩梦！水无月澪念念有词地自我催眠着，就差没掀起脚边的被子再钻进去回笼觉。

当然，以上都是妄想，根本没有任何实践意义。

感受着对方不怒自威的气势，水无月澪尴尬地挤出笑容，试图对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烛台切先生，我们有话好好说。您日理万机公务繁忙可能没时间了解法律相关讯息，那请允许我在这里提醒一句，在本人无自主意识时擅自带离可以归入绑架范围。您这样的身份，要是被警察发现了，不是很糟糕吗？呵呵……哈哈哈……”

“我只是看毫无防备的你要被人轻薄，出手相救而已，谈何绑架呢？”对此，烛台切光忠满目清明地给出回答。

毫无防备？被人轻薄？出手相救？

谁？又是被谁？

水无月澪确信自己已经好久没有露出过如此懵逼的表情了。如果人的心境能够用符号表示的话，她的脑袋上，现在肯定顶着一大摞巨大的问号。

就烛台切光忠的说法，貌似他在路过甲板时，正巧看到一个喝醉的宾客想对睡得不省人事的水无月澪动手动脚。将人赶走后，烛台切光忠也没能叫醒她，又担心放任不管的话，她会再遇到类似事件，只能“无可奈何”地把人带回了自己房间。

恩，乍眼看去这个故事非常感人，但……

“我怎么觉得这么可疑呢……”用极轻的声音吐着槽，水无月澪鼓起了腮帮子。

青年依旧好脾气地笑着，扳住她肩膀的手倒也没有放松一点力气。

“……呃，烛台切先生，既然如此，我就多谢您的救命之恩了。”算了，人家想卖她个情面就让他卖吧，早点离开才是王道。水无月澪深明大义地扔掉了自尊，企图给自己换条退路，“……那，请问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按压在肩头的手指出现了轻微的收缩。

“水无月澪，就读于A国C大工程与应用科学学院，跳级修完同学院的博士课程，偏差值在整个学院都名列前茅，却没有答应校方的留校请求，拿到文凭后即刻人间蒸发，音讯全无。直到四个月后，才突然出现在本丸市一家侦探事务所，从事与以前的研究完全无关的侦探工作……”

“——！”

“在校期间表面上并没有建树，却以各种编外人员的身份参加其他专业的研究组，攻克了许多疑难课题。特别是……”青年平淡地叙述着简历一般的内容，他看着身前的女孩越来越白的脸色，终于愉悦地勾起嘴角，“你还申请到了一项几乎无人能申请到的奖学金，对不对？”

“烛台切先生，这一定是个误会。因为我在学期间非常懒散，课都没有好好上，怎么可能有资格申请奖学金？”水无月澪堂而皇之地扯着谎，因为她非常清楚自己的档案中并没有留下申请奖学金的记录。

不过，这番话显然对烛台切光忠没有产生任何影响。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神越来越深邃：“没错，申请表上的名字的确不是你，但这并不等同于研究成果的所属。”

“……你到底想说什么？”看来这个人已经把她的老底都查穿了，水无月澪也没了装傻的动力，干脆大大方方地承认。

“没什么，只是好奇，为什么一个计算机专业的女孩子，会忽然涉足药剂学研究？”烛台切光忠金眸一转，“并且，研究的程度已经远远超越了兴趣的范围。”

水无月澪皱起了眉。

正如她最初所料，眼前这个男人，真的非常深不可测。

搞不好，他连自己当年为什么无端消失了四个月都知道……

“烛台切先生，C大校风开放，鼓励学生自由研究，我有时间也有精力所以多做了点研究，并没有目的，这样不行吗？”

“当然可以。不过，巧的是……”扣在水无月澪肩头的手忽然加重力道，女孩一不留神便被人仰面压在了床上。她惊惶未定地盯着出现在她上方的青年，第一次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浓厚的兴趣。

那个男人宛如端详稀世珍宝一样地看着她，微热的指腹顺着她的脸颊一路向下，在脖颈处的轻微淤青上逗留几秒，最终滑到了锁骨。

水无月澪感到自己全身发起了颤，而对方却连声线都错觉般地浸入几丝迷醉：

“……你所谓的自由研究，恰好是我最需要的。”

 

◇◇◇

正是午餐时间，明石国行刚想走进餐厅，便感到口袋里的手机规律震动起来。

他才按下接通键，电话那头的女孩就稀里哗啦地说了一通。句子和句子之间完全没有逻辑可循，青年听了一遍还是没能抓到中心思想。

“你慢点说行不行，我根本听不明白你想干什么……”绵长叹息着，明石靠在巨大木门边撩起头发，“来，按照我说的做。吸气——呼气——再吸气——再呼气……很好，说吧。”

听话地随对方的口号深呼吸两回合，电话那头的女孩也淡定了不少，终于清晰又响亮地对话筒吼了一句：“明石前辈！小澪失踪了！快来帮我一起找啦！！！！！”

沉默来得毫无预兆。

1秒、2秒、3秒……

明石国行盯着仍显示着“通话中”的手机屏幕，终于难以置信地丢出一个单音节词汇：“……哈？”

 

5分钟后。

当明石国行不情不愿地回到房间时，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比如满脸严肃的太郎太刀，满脸严肃的和泉守兼定，满脸严……不是，是满脸如丧考妣的森柚月。

“明石前辈，你终于来了！”一见明石到来，森柚月几乎要飙出哭腔。她蹭地一下站起身，刷刷两步就走了过来，“事情这么紧急，时间不等人啊！唔……”

“……”

区区5分钟，这个人居然就有本事摆出世界末日即将到来的表情。

青年嫌弃地看了看森柚月擦在自己肩头那坨不知是泪水还是鼻水的不明液体，当即就想翻个白眼然后掉头离开。

不过，房间内的气氛着实太凝重，即便是明石国行也没有在这种场合谈笑风生的勇气，便缄默地站到了森柚月身旁，在她耳畔轻声问：“为什么这么确定是失踪，说不定只是在船上‘探险’呢？”

“不可能！小澪不可能不带手机就出门的！”森柚月摇了摇手中的手机，表情万分坚毅，“她说过，要是没有网络，她会死的！”

“……………………哦，这样。”第一次发现网瘾比自己还重的人，明石国行有些意外的兴奋。

“总之，我们得想个办法，如果小澪真的遇到坏人……”森柚月自觉坑人本质，此时更是坐立难安，“还是报警吧！”

“大小姐，你自己就是警察好么？”习惯性地吐着槽，明石国行的脑内却开始高速运行，一抹不好的预感也在心底逐渐成型。他抬眼看了看屋内人如临大敌的表情，第一次希望自己的猜想不要中的。

青年掏出手机，手势娴熟地在屏幕上操作了一番。眼看消息旁的标识从发送中变为发送成功，他在心底深沉地叹息——

算我拜托你，千万别和这个“失踪事件”扯上关系啊。

 

◇◇◇

洁净舒适的床单上，女孩棕色的发丝毫无章法地四散开来，仿佛一朵肆意绽放的花。然而，眼下的情形却与这些美好的想象没有半点关系。

水无月澪试着从压制中抽身，可惜努力了半天都以失败告终。她不解地看着对方的金眸，觉得自己根本猜不透那个人的想法。

终于连最后一丝自保的心情都灰飞烟灭，水无月澪毫不掩饰地丢出一个大白眼：“烛台切先生，如果我的理解力没有问题……您这算是变相招工吗？”

“恩，也可以这么说？”那边倒也回答得顺畅。

“好吧，可能我应聘经验太少没见过世面……”女孩忍不住抽了一下嘴角，“不过，我目前并没有转职的意愿，您看起来也不像是爱好潜规则的类型。还是说，现在大公司都流行这样的面试方法？那作为主帅，每次都要‘身体力行’还真是辛苦您了。”

“……”

“另外，别看我这样，那方面的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我绝对够不上潜规则的基本水准。如果您好那口，肯定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所以……”如假包换的大实话，却也让说出这番话的水无月澪感到膝盖中了无数箭。

闻言，青年略显讶异地眨了眨眼，随即——

“…………………………………………呵……”

“……诶？”什么展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我的老天爷，烛台切光忠居然在大笑？！

不是，那个本丸市有志青年烛台切光忠居然一边把人推倒在床一边大笑？！

如果被推倒的对象不是自己，水无月澪确信她肯定会马上掏出手机来个十二连拍，再把这个珍贵的瞬间卖给八卦杂志。

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我好像看错你了。”青年未泯笑意的声线在上方响起，水无月澪感到扣在肩上的手缓缓撤离，那个压制着他的男人也径自起身，转而坐在了床畔。

看错……？

水无月澪回味着对方的话语，忽然恍然大悟——这是不是意味着刚才那番对话触到了人家的逆鳞，老板终于发现她并不适合在他手下工作了？！！！！

水无月澪，你“面试”失败了！万岁！！！！！

感到喜悦就要溢于言表，水无月澪拼命憋住从心底泄出的笑容，一心想着等下要怎样以最快的速度溜出房间，从此和这个财团大少井水不犯河水。

这头是兴奋到发抖，那头却淡定得可以。烛台切光忠取出手机，盯着屏幕上的信息看了几秒后，又把手机随意地抛在了床上。

“水无月澪小姐。”

“……恩？”

面对满脸写着“我可以走了吗”之类句子的水无月澪，烛台切光忠惬意地眯起眼，大方地放送迷人笑容：“……说起来，你这次是为了委托人的依赖才来参加派对的吧？”

“——？！”这个人果然知道！那第一天的时候还假惺惺地跟她说什么“看到你前来太过兴奋”云云？！

“他的表演即将开始……”青年看了看表，继而彬彬有礼地朝她伸出手，“我能有幸邀您一同观赏吗？”

 

◇◇◇

邮轮剧场。

虽说参加派对的人们各个身份了得，可鸣狐的魔术表演对大家来说依旧有巨大的吸引力。距离开演还有40多分钟，剧场内便已然落座不少宾客。

鹤丸国永在靠近剧场后门的地方寻到了个不起眼的位置，他大咧咧地坐在柔软的椅面上，摆弄起了手机。

不多时，狮子王也出现在那个角落。他四处张望了一阵，才压着嗓子问：“呐，鹤丸，上次那个女孩子没事吧？”

“恩？你说白兔啊，能有什么事？”鹤丸耸了耸肩，“她是老手，那种程度的密码根本是小菜一碟。”

“话虽这么说……”金发青年在扶手上支起脑袋，“但我听说长船的打手好像经常会出入这里，万一刚好遇到了……”

“……………………诶？”鹤丸国永夸张地朝狮子王的方向探出身子，仿佛全身都在说“这种事干嘛不早说”。

而狮子王也被他的气势所震，全身心地回应着“你也没问啊”。

就这样面面相觑下去对事态发展显然没有帮助，鹤丸马上拿起手机拨通了快捷号码。接线信号才响了两声，电话便接通了。

“傻丫头，你要不要紧？！”

面对这火急火燎的问句，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仿佛隐忍着诸多焦躁与怒火的低沉男声：“……在此之前，你又是哪位？”

 

3分钟后，鹤丸国永在剧场边的休息处等到了电话中的人。

“什么啊，原来是搜查一课的和泉守刑事，幸会幸会。”对方是一路狂奔而来，现在呼吸还有些不稳。鹤丸静静地等待对方恢复，方才噙着笑意伸出手，“我常听白兔提起你。”

“……白兔？”这个名号对和泉守兼定来说很是陌生，“那又是谁？”

“恩？就是你手中这只手机的机主啊，你不知道她代号叫这个吗？”鹤丸有些意外，他原以为从水无月澪对话中提到和泉守兼定的次数就能判断两人关系非同一般，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连对方的代号都不知道，莫非他会错了意？

听到这话，和泉守兼定下意识地捏紧手中的手机——是啊是啊，我不知道这些真是对不起啊！那家伙从来不在我面前说这些好么？

先前在森柚月房内，大家制定了分头寻找的计划，森柚月与太郎一组负责船舱外的区域，明石负责底层的功能区，而和泉守兼定带着水无月澪的手机负责船舱的客房区，如果有人联络，他也能第一时间做出判断。

其实，这个任务原本是太郎接手，和泉守兼定刚想提出异议，森柚月便先他一步开了口：“我觉得和泉守前辈比较适合，如果小澪真的是遇到了坏人，坏人又提出交涉请求的话，这里能单独对付武装分子的，也只有前辈了。”

于是，和泉守兼定就被这样草率地定为客房区负责人。并且，才出门找了没几层，就接到了鹤丸的电话。

“代号的事情先放到一边，你和她是什么关系？”到底骨子里是个刑警，和泉守兼定一开口就忍不住进入“问询mode”。

对此，鹤丸国永淡定地予以回应：“……工作伙伴关系？”

“……哈？”

“这些都无所谓不是吗，重要的是，为什么她的手机会在你手上？”鹤丸指了指和泉守兼定手中的手机，“她那种网瘾，离开手机一秒都不行吧？”

“……………………”

和泉守兼定再次感到沮丧，原来除了森柚月，这里也有一个人对水无月澪的生活作风了如指掌。

事到如今也没心思去琢磨这些，和泉守兼定决定开诚布公：“你口中的这个一秒都离不开手机的网瘾少女，现在无端消失在房间了……”

“房间……？”

“没错。”和泉守兼定在鹤丸面前晃了晃手机，“……丢下她心爱的这玩意。”

“如果有时间放手机回房，就说明是安全脱出之后……？”鹤丸自言自语着，脑中一瞬浮现十多种可能性，心情着实喜忧参半——喜对方似乎没有和传说中的打手起冲突，忧那家伙很可能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并且，要说狼窝，这艘船上他可是认识一匹如假包换的“大灰狼”。

“……不至于真的是他吧？”不由地想到来之前在春告鸟酒吧的“交易”，鹤丸国永只觉得太阳穴阵阵发疼。

这句话，一字不漏地落入和泉守兼定的耳朵。

长发青年猛地伸手扳住鹤丸的肩，湛蓝瞳眸中泛出明晰的希冀：“你知道她在哪儿，对不对？”

而被人钳制的青年感受着来自肩头的强硬力道，几乎要欲哭无泪：“呃，准确地说，是可能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