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arlet Quartet

文/丞

图/丞

前文索引：戳我

下了船，脚踏实地，就好办事

嗯……各种意义上都是

===========我是正文的分界线===========

（五）

 

 

写作营养剂，读作大盛宴。

水无月澪瞠目结舌地盯着一桌的佳肴，难耐地咽了一口口水。

或许是考虑到她睡了好几天，这一桌的料理用的都是容易消化的素材，量很足，就算是再能吃的大胃王驾到，也足够吃个饱。

那么，问题来了。

“烛台切先生……”

“恩？”听到水无月澪的呼唤，烛台切光忠侧过脸来，“怎么了？”

“这些……是怎么回事？”水无月澪极不给面子地指着桌上的料理，另一只手死命按住自己的胃部，生怕它在关键时刻发出悲鸣，破坏她的气势。

青年愉悦地笑着，径自将桌前的椅子拖了出来，领着水无月澪坐定：“当然是为你准备的‘接风宴’。”

为被绑架对象准备接风宴？长船集团总帅的工作莫非意外的闲适？女孩咀嚼着心底那些根本不可能说出口的小牢骚，狠狠地丢出眼刀。

这一攻击理所当然地被对方完美规避，烛台切光忠展开餐巾，娴熟地做着餐前准备：“我还不太了解你的口味，如果觉得不合胃口，你可以直接跟厨师长提要求。”

“……哈？”水无月澪禁不住愕然，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吗？这又不是她的房子。

似是读懂了对方的内心，烛台切光忠悠然的视线掠过水无月澪写满抗议的脸，金眸中的笑意愈发深厚：“毕竟……你将有很长一段时间在这里生活。”

“什——？”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站起身来，水无月澪还没来得及发作，便感身后忽然多了一把拉力，一瞬就将她按回了座位。

身着黑服的保镖纹丝不动地矗立在那里，视线尖锐，仿佛随时可以在女孩背后凿出一个洞。

“最近外面的治安不太好，为了你的安全，我特意请他们来负责宅邸的安保。”烛台切光忠耐心地解释，“据说这个团队的成员各个都是训练有素的高手，你大可放心。”

“………………………………”放心什么？反正插着翅膀也飞不出去所以放心在这里坐吃等死？

“另外，领队告诉我，队员们都是热衷实践的行动派。”青年调侃，“如果想在这里过得舒适，我建议你不要得罪他们比较好。”

“………………………………”好一个“确保安全”，你确定不是软禁威胁？

仅仅是吃个饭就能在房间四角设置复数保镖的戒严情况，在对方“水无月小姐这么聪明，想必已经理解情况了”的话语中盖棺定论。对此，水无月澪自然是不服的。她捏紧桌上的餐巾，半天都没有行动。

“水无月小姐……？”

“烛台切先生。”女孩闭眼沉思了几秒，还是没能压住心头的火气，“我最后说一遍，您这种做法涉嫌绑架，我完全可以付诸法律途径，到时候——”

“……澪。”

直呼其名来得出其不意，并且不带一丝温度，水无月澪明显地感到对方周身的气压低了下去。但说出去的话她也没有撤回的打算，只能倔强地怒视对面的男子，像极了因强敌在前而浑身警戒的猫。

青年神情淡然地回应着水无月澪的愤怒：“好像忘了告诉你，我其实是不在用餐时谈正事主义。”

“……………………抱歉，但我是正事为上主义。”反正已经惹怒人家了，水无月澪也顾不了那么多，当仁不让地顶了回去，“还有，我并不想考量绑架犯的喜好。”

一瞬，青年金眸中的笑意全数散尽，立在水无月澪身后的保镖反应极快地按住了女孩。

烛台切光忠优雅地起身，几步就走到了餐桌这头。他看着被人压制得动弹不得的水无月澪，向来温婉的语气错觉般地蒙上了几分嘲讽：“绑架犯？你确定在说我吗？”

“当——？！”女孩还未回击，却被人捏住下巴，强行抬起了头。

男人垂眸看着她：“抱歉，但……你是自愿跟我来的，绑架这个假设，一开始就不可能成立。”

话语中无处不渗透着确信，这无端的自信让水无月澪心底不祥的预感霎时间膨大了几倍。她强压住越来越快的心跳，尽可能装出平静的表情：“……什么意思？”

约莫是参透对方“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烛台切光忠对墙角的黑衣人点了点头，那人立刻将一份文件交到了他手中。

“是呢，如果你坚持不改变那个说法的话……”将文件展在水无月澪面前，青年诉说秘密一般地给出最终告知，“这份新闻通稿，我就不得不提供给媒体的朋友们了。”

《迷雾之奇术师，投毒嫌疑？！究竟真相如何？持续追踪报道》——

硕大的字体让极具八卦氛围的标题显得更为刺眼，水无月澪只是扫了一眼便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她一把夺过文件，想要撕掉。无奈纸张太厚实，水无月澪转手将它们重重地拍在桌上，一对雀茶色瞳眸中满是不服的怒火：“烛台切先生，您身为堂堂青年实业家，却用无关人等的清白来威胁一个女孩子……不觉得这样很卑鄙吗？”

品味着水无月澪愤慨的“指控”，青年的食指便别有意味地划过她的下颚，惊得女孩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然而，烛台切光忠却好像很满意这个反应似的，愉悦地勾起了嘴角：“……既然是你重视的依赖人，本就不是无关人等。何况他的命运会如何，选择权完全在你手上。对于给出足够选择空间的我，又怎么能说是‘卑鄙’呢？”

“你——！”这个人，居然堂而皇之地偷换概念？

“好了，请选择吧？”烛台切光忠绅士地做出“请”的动作——

没错，他是给出了选择。

只不过，这个选择题，选项从来就只有一个。

 

◇◇◇

 

巡逻中的和泉守兼定忽然停住了脚步。

正是晌午时分，本丸市中心广场的时钟打响了12点的信号，悠扬的乐曲在广场上空飘散开来，引得周围路人纷纷驻足聆听。

这是再平常不过的日常光景，无处不透着和平的气息。

和泉守兼定眯眼凝视硕大的钟体，心情却无法像正午的阳光那样明亮光鲜。他掏出手机点开日历，发现距离邮轮派对已经过去了数日。

一瞬间，烛台切光忠游刃有余的笑容闪过他的脑际。

按理说，现在已经可以申报失踪了，为什么那个侦探事务所的所长却毫无动静？失踪的可是他们所唯一的从业人员，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吗？

“只要来报案，就有理由去彻查了。”和泉守兼定喃喃出声，他摆弄着手机，心思早就飘到了远处。

作为本丸市的正规警力，如果没有正当理由，他根本不可能以个人身份调查别人，更别说对方是那样一个有头有脸的公众人物。

明明知道最可疑的是谁，他却无能为力。

这一点无疑让人感到——

焦躁难耐。

青年漫无目的地在广场四处转着，试图摆脱萦绕脑海的烦闷情绪。一抬头，竟无巧不巧地看到了猪扒饭定食屋的招牌。

“不就是一年份的猪扒饭吗？本大爷还养不起你？！”

“那我就先说声谢谢了。”

曾几何时让他郁闷到捶胸顿足的对话复苏于心，和泉守兼定禁不住眨了眨眼，碧蓝的眸色随之黯淡下来——原来，那些或烦闷或憋屈的过往，有朝一日也能成为回忆的一部分，深切地融入他的记忆，并且再也磨灭不掉。

“……一年之约，过期作废，到时候可别怪我赖账啊？”和泉守兼定轻笑出声，笑着笑着就带上了自嘲的意味。

真是的，平时有那么多精力跟他抬杠，为什么不多挣扎一下？

到底是怎样的危急情况，才会让那个人连一点线索都来不及留下？

林林总总的思绪在脑内撞击，青年盯着马路一端沉默良久，终究还是朝着那个熟悉的向迈出了步伐。

 

20分钟后。

“热田神宫侦探事务所……”长发青年抬头看了看事务所的标牌，下意识地读了一遍。好像就是不久之前，他还异常嫌弃这个地方，巴不得这辈子都不和这块地皮搭上任何关系，现在却完全不是那个心境了。

该说世事难料还是天道好轮回？人生在世，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还真是难以预测。

和泉守兼定拉住事务所大门的门把，轻轻地旋转，门便应声开启。偌大的楼层一片安宁，猜想许是因为少了水无月澪这么个闹腾的人，太郎一个人时这个状态才是标配，和泉守兼定并未感到太过反常。他反手关门，四下打量起来。

会客室的小茶几上有还冒着热气的绿茶，纸质资料散落得毫无章法。和泉守兼定随意捡了一张资料浏览，几秒后又多抽了几张看。

这些怎么看都是警视厅的内部资料，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入手，而且从内容来看，这明显是与邮轮事件有所关联的线索……

“既然有心要查，为什么不报案？”明明只要来警局一趟，他就有足够的理由参加搜查了啊？想到这里，和泉守兼定忽然感到几分拥堵——难不成这里的负责人宁可让菜鸟森柚月帮忙，也不觉得他会来搭把手？

拜托，这事关那家伙的安危，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不对，说起来……他和水无月澪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好像做了点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做？一般意义来说，他现在的处境是不是非常尴尬啊？

越想越不得其法，和泉守兼定就着这股气势，迈开大长腿，几步就窜到了顶楼。

原本属于水无月澪的小阁楼大门敞开，微弱的电脑荧光勾勒出两个人影——卷发女孩正愣愣地盯着电脑屏幕发呆，而梳着马尾的青年则屈身扳住她坐的椅子扶手，视线也定在屏幕上。

并且，两个人都非常默契地没有察觉身后多了个人。

无奈之下，和泉守兼定只能抬手敲了敲洞开的大门：“喂——你们在干嘛？”

“诶？！和、和泉守前辈？！！！！你……你什么时候来的？”显然没嗅到他人上楼的气息，森柚月被惊出一身冷汗，局促地站起了身。

太郎太刀闻言转过头去，朝杵在门口的和泉守兼定点了点头。

“刚刚。我只是巡查时路过，顺道上来看看。”言简意赅地回答着问题，和泉守兼定走进房间，转而将提问的权利转到了自己手中，“倒是你……把机密文件擅自带出不说，现在又在人家房间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唔……”森柚月嘟起嘴，“我、我只是……”

“和泉守刑事，是我请森刑事来帮忙的。”见森柚月支支吾吾地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太郎轻叹一声，自然地送上了台阶给人下，“另外，关于本所员工无故失踪的事件，我着实需要一些资料。”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报警？”和泉守兼定自然不是为了斥责森柚月而来，但作为现役的刑警，他人的前辈，这种时候什么都不说，似乎也不合章法，“通过正规渠道调查，不是更有效率吗？”

森柚月为难地看着满口正论的和泉守兼定：“可是，即便真的报警，失踪事件也不是我们组管啊……”

“那也可以申请调——”

“和泉守刑事，我想你应该清楚……”太郎扬声打断了和泉守兼定的话，“这次事件中，警视厅并不是完全的‘白’。即便真的报警了，你能给出几分胜算？”

“——！”

“而且，我听说前辈你最近要被抽调给二课协同调查信用卡盗刷案件，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到课里。”森柚月回想着之前明石国行告诉她的信息，颇有感触地点着头。

“……哈？什么意思？”为什么自己都不知道的人事安排，别人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和泉守兼定品味着微妙的心情，清了清嗓子，“就算是这样，找人也应该尽早行动，错过了最佳时期，就更难以成功了，你们……”

“和泉守刑事——”话才说了一半，和泉守兼定的意见又被他人打断。长身男子让出一块空间，侧着脑袋示意他看屏幕。

和泉守兼定将信将疑地移动到屏幕前，发现屏幕上呈现的是再普通不过的邮件界面，但里头的内容却让他禁不住张大双眼：

“……那家伙，开什么玩笑？”

 

◇◇◇

 

从键盘上抬起手，水无月澪小心地呼出一口气。

“……发完了？”

低沉的音调从身后响起，水无月澪仗着自己背对着人家，毫不掩饰地做了个鬼脸：“是的，内容就是经过审查的那些。并且，按照您的要求，我把发信源也一并抹去了……虽然我认为，凭Boss的电脑知识，这完全是多此一举。”

纵然如此，烛台切光忠还是走了过来，欠身查看电脑。

见状，水无月澪赶忙从座位上起身，想要躲到一边去。

“坐着吧。”青年精准地扣住她的肩膀，把人压回了座位。自己则从后方伸手，按在女孩身体两侧，继续一心不乱地翻看邮件。

水无月澪觉得自己快崩溃了。

说实话，烛台切光忠给出的“选择题”就是个霸王买卖，她根本就无从选择——

如果坚持称自己是被对方“绑架”的，那份明显就是栽赃陷害的文书就要流到各大媒体。

鸣狐的人气正如日中天，哪怕这件事最终能水落石出，对一个艺人的演艺生涯也势必会造成影响。虽说之前她曾经将资料托付给鹤丸，可现在转念一想，如果烛台切光忠能在短时间内准备这么详尽的文稿，想必有的是方法隐灭她那点微不足道的“证据”。

现在双方实力差距悬殊，硬碰硬显然不是合理做法，还不如先装出顺从的样子，从“内部”寻找人家的弱点。

而所谓的另一个选择，便是让水无月澪自己发声，阻止相关人员的报警行为。也不知是对方是太懒还是故意刁难她，居然连合理的借口都没帮她想，先前那封给Boss的电邮内容还是她临时编的……

哪有这样的事儿？她现在莫非处于被人卖了还自己数钱的境地？太耻辱了吧？

正当水无月澪忧伤地抱住脑袋时，烛台切光忠的嗓音又在耳畔响起：“事出突然，需要临时回父母的研究所……真是不错的理由。”

微热的气息直接喷洒在耳廓，水无月澪条件反射地伸手捂住耳朵：“烛台切先生，您……太近了！”

“有吗？”看似无辜地反问着，青年却变本加厉地又靠近了些，“我视力不太好，抱歉。”

一句话就让水无月澪瞠目结舌了。

她感到内心如万马奔腾般喧嚣，可表面上还得保持处变不惊的淡定神色。

去你的视力不好，你以为在骗三岁小孩吗？！咀嚼着那些无处排解的怨愤，水无月澪故意用手肘抵住对方的胸膛，终于强行在两人之间拉出几厘米的距离。

这个男人，绝对是在耍她……

这样的生活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好歹给个期限吧？

其实，她这封告知自己“下落”的安抚邮件发送过程异常复杂：初稿给烛台切光忠检查是必须的，之后又被传到不知是谁那里检查了一遍有没有附加代码。对方貌似是个老手，还真把她抱侥幸心理加的“小玩意”清理得干干净净。等那边回复了，烛台切光忠再次确定内容万无一失，才允许她发送。

就算是在学期间的机密研究资料，也不需要经过这么复杂的审查工序好么？水无月澪讪讪地想着，烦闷地叹了口气。

现在怎么办呢？Boss看了邮件应该明白她的意思，暂且会按兵不动，但她绝对不能这样听凭调遣，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

约莫是想得太出神，水无月澪压根没意识到身边这个男人被她无视了许久。以至于对方毫无预兆地将她的座位整个转向自己时，水无月澪差点吓得惊叫出声。

“烛、烛烛烛台切先生？！您要干什么？”太近了！都说了几遍了太近了！！！烛台切光忠是这么喜欢和人近距离接触的吗？哪个访谈都没有写好吗？！来人啊，快把这个移动的荷尔蒙放射机拉走！

金眸男子专注地打量着她，切近的距离，暧昧的姿势，一切的一切在这个不大的房间内都被赋予别样的意味，让水无月澪莫名升高了些体温。

相较于水无月澪的仓皇，烛台切光忠淡定得一如既往。

他柔和了神情，仿佛之前那些“不平等条约”完全不存在似的，动作轻柔地拨开女孩眼前的碎发：“又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至近距离下，青年俊美的脸庞无疑有着极大的破坏力。

水无月澪着实吃不消这种类型的进攻，生硬地转换话题：“……比起这个，烛台切先生，现在我已无处可逃，您可以告诉我‘工作内容’了吗？”

我想赶快回家，早一秒都好。

“在你刚燃起‘干劲’时就浇冷水真是非常抱歉。”烛台切光忠垂眸看了看视线游走的女孩，苦笑着起身，“不过……我想让你见的‘那个人’，并不在这里哦。”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