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arlet Quartet

文/丞

图/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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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守？”

“……”

“………………和泉守？”

“…………………………”

“……………………和泉守兼定！你发什么愣呢！”

“——！！”

青年被一道响亮的呼喊强行拉回现实，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借调文书，再抬头确定顶头上司怒其不争的表情，只觉得一切都太不真实。

没错，自从在热田神宫侦探事务所被告知即将调离岗位一段时间后，他将信将疑了一段时间。谁能想到这么扯的事情竟切切实实地发生了，来得还这么快。

长曾祢虎彻打量着自己的得力部下，终究长叹一口气，颇感同情地拍了怕对方的肩膀：“这是二课的大案，人家课长亲自来要的人，该怎么做你明白吧？”

“对于上面的安排我没有异议，只是……”和泉守兼定顿了一下，还是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我想知道，为什么借调申请来得这么突然？”

事实上，借调给其他部门协助调查对于和泉守兼定来说并不算是什么稀奇事，反正能力摆在那里，他一年中总有那么几个月是分给其他课的。

不过，按照以往的经验，其他部门想要借调他的话，总会提前一些时候跟他通气，相关资料也会在那个时候就传过来，让他能了解案情以早点进入状态。相较之下，这次的临时抽调非但没有前期准备，做法还强硬到不行，让人不多想都难。

部下的心思，长曾祢虎彻自然是明白的，可又能怎么办呢？他无奈地耸了耸肩，伸手揉乱了和泉守兼定的一头秀发：“哪来那么多废话？案件无大小，上头交代下来就是命令！”

“可——？！”

青年想要对“霸/权/主/义”表示抗议，却被人先一步拉近了距离。

感到长曾祢虎彻的铁拳毫不客气地敲在脑壳上，和泉守兼定一时间有点蒙。

然而，对方故意压低音量的话语，还是清晰地灌入他的耳道：

“早去才能早回，明白吗？”

 

五分钟后。

依旧有些找不回状态的和泉守兼定在课长室门口站得笔直，直到把来送资料的森柚月吓得叫出声才不满地转过脸来。

“前辈，你不去二课报到，杵在这里干嘛？”森柚月抚着心口，总算理顺了气，“刚刚堀川前辈帮你接了二课来的电话，大概是催你的吧？”

“……”

“前辈？和泉守前辈？喂~~~~？”这次还手脚并用地想要引起对方注意。

“…………”回答她的依旧是一片沉默。

眼看青年快要在自己面前演变成人型化石，森柚月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前辈，你再这样下去，小澪她——”

“有消息了？！”

曾几何时像躲瘟疫一样躲着这个“昵称”的和泉守兼定，现在却对其有了条件反射。他目光炯炯地盯着森柚月，仿佛全身的神经都在这个瞬间活跃起来。

对此，森柚月不禁感到几分悲凉：“抱歉，前辈，我只是来提醒你，该去二课报到了……”

“……………………”

有那么一小瞬间，和泉守兼定觉得，自己是真的不想干了。

 

来到二课办公区时，里头的人都各自忙碌着，根本没空闲理会和泉守兼定这个外来之人。

青年从一旁的会议白板上翻出了之前的会议记录，粗粗翻看一遍就了解了情况。

诚如之前森柚月告知的一样，二课找他来还真是为了查信用卡盗刷的案子。本来这种类型的犯罪应当是二课的专长，但貌似这次的犯人并不像是一个有计划性的智能犯。考虑到犯罪团伙的可能性，才从一课借调了人。

不过，比起这些，另外一件事让和泉守兼定更为在意。那便是——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长发青年强按住心头的烦躁，开口询问一分钟前忽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

而本应接话的对象却一直在悠长地打着哈欠，过了半晌才言简意赅地给出回答：“——借调呗。”

这个答案说了等于没说，和泉守兼定懊恼地拧住眉心：“明石国行，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和泉守巡查部长大人，我也没打算用工作的事情开玩笑。”明石国行四下看了看，欣喜地从角落里拉过来一张椅子，不由分说地坐了上去，“这案子我两周之前就已经接手了，从这个意义来说，我还是前辈。”

“……哈？”既然案子是两周之前的，为什么现在才来找他？和泉守兼定头顶冒出了问号。

似是猜到对方想法，明石国行一反常态地耐心解释：“大案悬而不决本来就是整个警队蒙羞的事，何况报案的人有点来头，头儿军令状都立下了，专案组却仍旧一筹莫展。后来有人建议从一课借人，于是……”

“不要告诉我，是你推荐了我吧……？”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真的。

对此，明石国行只是笑而不语，但和泉守兼定却万分确定——这家伙绝对做得出这种事。

好吧，难怪人家那么早就知道他要被借调的事情，敢情这档子破事的罪魁祸首就是他。如果不是因为明石国行的“力荐”，二课的人断然不敢不打招呼就点名要人。

其他时候倒也罢了，为什么偏偏选在他最焦头烂额的时候？？？

满腔愤懑无处发泄，和泉守兼定几乎想要抓狂去扯头发。明石国行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他的表情，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人在其位，必谋其事。

这是社会的常识，不是吗？

 

◇◇◇

 

烛台切光忠别邸。

全身装备都被没收，人身自由受到限制，暴露绑架事宜还会影响依赖人的信誉……这大概是水无月澪踏入“侦探界”后最穷途末路的情况。

女孩呈大字型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其实，烛台切光忠作为长船集团的负责人，能这么多天都在她身边亲身监视本就是个离奇的事。水无月澪一直在等待对方忙碌起来，正巧今天发完邮件后，那个人就收到了总部的催促电话，继而匆匆离开宅邸。

按照烛台切光忠的说法，这座宅子是专门提供给水无月澪使用的，从衣食住行到科学研究都能在这里完成。

“只要你不擅自离开，这里的一切都可以随意使用。”柔声落下这句话，青年笑容满面地进入轿车后座，还打开车窗朝水无月澪摇了摇手，“那么，我们稍后见。”

然而，现实却与这个“承诺”相距十万八千里。

烛台切光忠前脚刚离开宅邸，几个黑衣保镖就把水无月澪团团围住，不由分说把人扔进了这间卧室。

水无月澪猛地起身，环顾四周：这个装潢精致的房间里，生活用具一应俱全，就是没安装电话、电脑等可以与外界联系的东西。

不过，有件事让水无月澪不得不在意。

烛台切光忠虽然采用了那么强硬的手段把人带到这里，却好像没有完全限制她的意思。之前说的可以自由利用这边资源想必也是真话，问题就是这个主旨能不能传递到了。看现在这个状况，保镖们显然没有理解雇主的心思。

换句话说，这群人为了省事，大概准备在烛台切光忠不在的时候都把她关在这里。

开什么玩笑，好歹让她先摸摸地形吧？信不信她转头就去跟雇主申诉啊？（虽然打死她也不可能做这么窝囊的事）

想到这里，水无月澪忽然缄口不语了。

“稍后见……么？”思绪飘飘忽忽地转回烛台切光忠离开时的场景，她终究还是止不住翻起了白眼，“非常抱歉，我可是一点都不想和你再见。”

恩，姑且把再不再见的问题放一边。作为集团的主帅，烛台切光忠现在难道不应该忙着公司各类大小事务，审查资料到双目酸胀，盖章到手抽筋，然后每天一大半时间都在飞机、新干线和高档轿车上度过吗？为什么要多此一举逛到这里来？

成天蹲在这里监视她是不可能产生任何经济效益的！

有这个美国时间还不如多去签几份合同！

这才是为你们员工争取福利！！！！

烛台切光忠先生，您明不明白？！！！

 

“阿嚏——”

久违召开的股东碰头会上，烛台切光忠才刚落座就轻声打了个喷嚏。

素来以完美著称的烛台切光忠，几乎从未显露过这样的“失态”，自然在一瞬就吸引了周边人们惊异视线。

对此，青年抱歉地垂眉：“不好意思，大概是最近季节交替的关系，有些感冒，让大家见笑了。”

得体的回答，一如既往的迷人笑容，股东们没有继续纠结这个不大不小的插曲，转而进入工作模式，会议有序且快速地进行了下去。

 

【数小时后】

“呼——”

青年疲累地靠上软皮沙发的靠背，手边还放着下一场会议的资料。

天知道这已经是今天第几场会议了，回到公司时还是艳阳高照，现在却成了月明星稀的状态。

这个时候，应该吃过晚饭了吧……？还是说还在闹别扭，让那群保镖不得安生呢？

径自持续的思绪被手机的蜂鸣打断，烛台切光忠盯着屏幕上出现的名字，苦笑着按下接听键：“……今天是吹得什么风？你居然会主动找我。”

“……你把人藏到哪里去了？”电话那头的人似是没有聊家常的打算，简短的话语一带而过。

“是呢，藏哪儿去了呢？我得想想……”越是这种时候，越能激发人的抵触心理，烛台切光忠浅笑，“你知道的，我记性不好。”

“……你在开玩笑吗？”

“不，我在认真思考问题。”

“不管你想干什么，我都劝你快点把人放了。”

对方异常强硬的态度让烛台切光忠略有些讶异，然而他还是不改含笑的语气：“如果我拒绝呢？”

“你没有忘记吧？当时是你自己答应水无月教……”

“停。如果你是来当说客的，我就要挂电话了。不过……”用眼神示意前来催促的秘书稍等片刻，烛台切光忠起身走到窗边。

偌大的玻璃窗外，城市的璀璨夜景尽入眼帘，在这样强烈反光的映衬下，青年的金眸都稍显黯淡了。

他靠在窗边，语气不期然柔和了几分：

“如果你是作为‘老朋友’来和我叙旧的，说实话，我现在非常欢迎。”

 

◇◇◇

 

时序走过夏季，本丸市的夜晚多了几分秋高气爽。

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刻，太郎太刀提着厚重的资料走向地下车库。

毫不夸张地说，能够得到这么完整的材料是多亏了森柚月的勤劳“搬运”，别看小姑娘每次抱着资料奔来时都能活蹦乱跳，这堆纸制品全部集结在一起确实分量十足。

将装有资料的袋子安放于后座，太郎太刀屈身进入主驾座位，细心地绑好安全带，却没有立刻发动引擎。

他掏出自己的老式手机，点开通讯录，里面只有寥寥数个名字，还几乎都是水无月澪帮他存下的。

其实，手机里存着的个位数电话号码，太郎太刀早就记在心底，倒背如流。仿佛是为了应证这一点，他随意地在拨号键盘上敲击起来。

修长的手指跃动于按键上，连他本人都惊讶于这个速度。待号码全数按完，太郎禁不住张大双眼。

如果他的记忆无误的话，这个号码应当是那个人的。

但……为什么是她？

这明明是他无意间按出的数字。

仿佛是为了拂去心头的迷乱，青年机械地按着消除键。当号码还剩三个数字时，一通“非通知”的来电拨了进来，一瞬占据整个手机屏幕，也中断了数字的消除过程。

太郎太刀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按下接听键时，已回到一如既往的淡定状态：“……您好。”

“………………”

明明是通话中，那头的人却没有马上回复，只能靠时不时窜入听筒的呼吸声来判定对方是否还在线。

于是，太郎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请问，是哪位找我？”

“一小时后，定位地点见。”

纵然使用了滑稽的变声器音声，对方也只留下言简意赅的内容，并且很快挂线，根本没留下让人反问的时间。

“定位……？”青年狐疑地盯着手机，发现邮件箱多了一封邮件。他笨拙地点开，却因为机型限制，无法看全邮件，对方口中的“定位”功能自然也没法实现。

此时此刻，太郎太刀终于切实感受到当年水无月澪向他力荐智能手机时的苦口婆心。

不过，这下有点麻烦。

这显然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情况，在没别的线索的情况下，去一趟是最便捷的办法。

“定位？水无月君好像经常提到这个词……”青年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摆弄手机，他大概还是第一次如此希望自己的老式机型能多出点功能。

坚持不懈地与手机抗衡了数分钟，太郎太刀颇感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怎么办？

如果真的因为机型理由而错过重要线索，这个失误真的可以贻笑大方了，简直是蹩脚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情节！！！

在这么紧急的时刻，还有谁能帮他解决这个问题？

这个人非但要会操作手机，还得大致了解水无月澪失踪事件的始末……

“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太郎抬手看表，焦躁情绪又增了几分。他下意识地环视四周，视线掠过车后座的资料，金眸忽然闪出光华——

对了，还真有这样的人！

青年哭笑不得地将手机屏幕切换到拨号界面，再次敲打按键。

谁能想到呢，向来不擅长使用电子器械的自己，竟会在一晚上连续两次输入同一个号码。

 

短暂的电波音后，电话顺利接通。

“太、太郎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伴随着有些破音的问候，电话那头还掺杂着若隐若现的杂音。在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木门关闭的声响紧随而至。

这一系列声响全数结束后，对方才重新开口：“现在没事了，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抱歉，貌似打来的不是时候。”太郎一板一眼地道着歉。

“完全没有那回事，您别介意！”太郎诚恳的道歉无疑是个重磅炸弹，当即炸得森柚月有些找不到北。她在床上正坐起来，一脸坚毅地回复，“请放心，我和和泉守前辈经常被课长呼来喝去，早就习惯突发事件啦！”

纵然没有见面，太郎也能想象森柚月大义凛然的表情。这毫无边际的想象，竟“不合时宜”地让他嘴角浮现几分笑意：“……长曾祢先生吗？那可真辛苦你了。”

森柚月有些愣神。

刚才……那个人是在笑吗？

原来他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感觉又看到了新的一面。

不过，森柚月还是感应到了对方笑容后的不稳气息。她捏紧睡衣一角，改换了话题：“太郎先生会这个时间联系我，莫非是……遇到了非常紧急的事情？”

青年将手搭在方向盘上，目送对面车位的轿车平稳驶出停车场。他径自规划了一番路线，计算好时间后，终于接续话语：

“如果方便的话，10分钟后能见个面吗？”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