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arlet Quartet

文/丞

图/丞

前文索引：戳我

这又是一个见证no zuo no die的故事……

===========我是正文的分界线=============

（七）

 

“柚月，你大晚上的弄什么？有谁要来吗？”

森浩行终究看不下去女儿半分钟开一次门，一分钟出一次庭院的诡异行径，絮絮叨叨地将人拉了回来。

森柚月自然不能让亲爹再次成为她人生之路上的绊脚石，赶忙扯着嗓子召唤救兵：“妈！爸说要瞒着你抽烟！”

“你——？！”

还没来得及驳斥女儿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罪状，森浩行便感到后脑一阵寒意。一秒后，熟悉的声线便在切近的地方响起了。

“亲·爱·的？”

“绘理子，你听我说，这是……”

“我们回房间好好说说呗？”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所以，我们到房间去慢慢说。”

“——？！！！”

目送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森柚月在心底给老爸献上了十年份的道歉——但是爸爸，女儿也有怎么样都不能退让的事情！

于是，当太郎太刀将车停在森柚月家门口时，小女警几乎是分秒不差地从门内直接冲到了院子里。

“森刑事？”青年屈身推开车门，便见森柚月杵在铁门里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莫非，你一直在这里等着？”

“啊，不、不是。”担心自己充沛的行动力吓到人家，森柚月赶忙摇手否定，“我只是刚好出来看看天色。”

太郎无言地仰头，皎洁的月光铺洒下来，若不是因为情势紧急，倒也的确是赏月的好时候。他从口袋中摸出手机，点开邮件递给森柚月：“虽然刚来就麻烦你不太好意思，不过……我想请你帮我看看，怎么读这样的邮件。”

啊，果然是这样吗？

尽管内心波涛汹涌，森柚月还是乖乖地接过手机，笨拙地隐藏着小不满。其实，事到如今她已经掌握套路，也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像太郎这样一板一眼的人，怎么可能因为工作之外的理由夜半来访呢？

不过，在遇到麻烦时能够想到她，是不是也是某种进步？

她驱使惯用的积极思维如此想着，视线落在了邮件内容上：“这……是不是导航啊？”

“事实上，我现在要赶往这个地方。”森柚月快速的反应让太郎觉得自己找对人了，欣喜之色溢于言表，“能告诉我这是哪里吗？”

“现在就要去吗？”森柚月摸出自己的手机，“那……我先借用一下这个邮件。”

眼看小女警熟练地在两只手机上倒腾，太郎在一旁静静等待。没过多久，森柚月便将自己的手机翻转过来，展示给对方：“好了，太郎先生，你照着这个标注的路线走就行，导航系统会提醒你。”

“这的确方便。”青年点头表示同意，想要取过手机时，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森刑事……”

“嗯？”小女警歪着脑袋看他。

太郎太刀扫一眼森柚月的灿烂笑容，深刻体会到对方没有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只能出声提醒：“按照这个方法的话，我好像……只能借用你的手机了？”

森柚月眨巴几下眼睛，终于夸张地倒吸一口气：“————————诶诶诶诶诶？”

 

漆黑的轿车平稳行驶在马路上，车中时不时响起的导航音成了这段路程中最为“聒噪”的存在。

森柚月坐在副驾驶座紧紧地抓住安全带，时不时紧张地瞟身侧的男子。

天知道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堂而皇之地说出“既然要借手机，不如把我一起带去”这样的话。

想必现在在太郎的眼中，她已经是个脸皮堪比城墙厚的女人了吧？

小女警越想越后悔，如果时光能倒流，她一定要选个不那么直抒胸臆的说法。

意外的是，首先打破宁静气氛的居然是向来以专心开车著称的太郎。青年虽说依旧两眼直视前方，语调却非常柔和：“森刑事，刚才太过匆忙，我还没向你道谢呢……真的帮了大忙，非常感谢。”

“——！”

不得不说，在封闭狭小的车厢里，太郎的轻声低语有着博大的破坏力，一瞬就把森柚月心头的惶恐打碎了一大半，她连忙摇头否定：“哪里，我、我才是，没给太郎先生添麻烦才好！”

然而，森柚月那点小雀跃没能持续多久。

车子跟着导航指示很快就到达目的地，这里看起来像是个废弃的地盘，破旧的墙体圈着几幢萧条的建筑，斑驳的墙面诉说着此地早已没有人烟。

“森刑事，你在这里等一下，我一会儿就回来。”本来把人带来“赴险”就不是太郎的本意，陪到这里已经是极限，再让对方深入绝对是有违他做事原则的。

然而，森柚月都跟到了这里，哪里肯乖乖地等着。她从另一侧车门下车，几步小跑来到太郎跟前：“太郎先生，您就让我去吧，说不定我可以帮上忙！”

“可是——”

“再怎么说我也是现役的刑警，一般的毛头小贼肯定不能把我怎么样！”

面对信誓旦旦的森柚月，太郎只觉得一阵头疼。他为难地皱眉，还想对人实施劝阻：“森刑事……”

“再说……”未等对方将拒绝的话语说出口，小女警就抢先一步站到了道德制高点，“我真的非常担心小澪。”

此话一出，太郎准备的种种推辞都显得苍白无力了。他只能轻叹着点了点头：“那么，请不要离我太远。”

 

◇◇◇

 

闹中取静的街头巷口，顺着绵长的石梯一路往下，能看到角落里有一个不太起眼的酒吧。老旧的木牌随意挂坠于门框之上，或许只有熟客才能在这百转千回的地方寻迹而至。

推门而入，零星数位宾客在爵士乐伴奏下低声细语，昏暗的光线为这个环境提供了天然的保护色。

稍显僻静的隔间里，烛台切光忠对落座对面的青年扬了扬手中的杯子，硕大的冰块在那个瞬间发出滑动的声响：“……怎么样？还是老样子？”

“我没兴趣。”

拒绝来得很干脆，烛台切光忠倒也不介意，径自饮了一口：“正好，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酒精这种东西。”

“……………………”虽然没有言语，但对方脸上明显写着“胡扯”。

“既然如此，我们来说说你感兴趣的事？”放下杯子，烛台切光忠开启了话匣，“比如说……那个人？”

“我想说的和电话里一样。”面对看似足够放松的烛台切光忠，对方依旧保持着警戒的态度，“我希望你现在、立刻、马上放人，仅此而已。”

看起来，这是个没什么商量余地的话题。烛台切光忠苦笑着在一旁扶手上撑起额角：“真是强人所难啊……要知道，她是我现在唯一的希望，我当然不可能放手。”

“……………………她和你的事没有半点关系。”

“嗯，理论上来说是这样。”

“她也没义务帮你。”

“没错。”

“那你还——？！”

“但是我需要她，非她不可，这就够了。”

“…………………………”

见对方不语，青年又接续话语：“当然，凭你我的交情，事情也不是完全没有转圜余地。”

“……？”

“我的确不愿意放了她，除非……”

“除非什么？”

满意地看着目标“咬钩”，烛台切光忠的金眸里又重新溢出了笑意：“是呢，除非……你肯回来。”

 

◇◇◇

 

P.M. 21:30

“……饿死了。”

水无月澪无力地趴在床上，极度空腹的状态让她几乎要厥过去。

这群没血没泪的保安真的没有一丁点怜香惜玉之情，把她关在这里整整一天不说，连饭都不送过来。按照这个进度下去，只怕是烛台切光忠计划的内容还没知晓，她就得饿死在这个房间了。

“骗子，明明说这里的一切可以自由使用的。”恶狠狠地吐槽了一番，水无月澪感到更加饥饿难耐。

话说回来，她姑且算是“保护对象”，既然这群保安是被人雇佣至此，居然还敢自作主张地饿着她，该不会其实烛台切光忠并不常回这个宅邸，而这群人早就知道这点？

人在饿的时候更加容易产生负面情绪，水无月澪按着发疼的胃部坐了起来。

不行，再怎么说饿死这种死法也太没面子。人活一口气，水无月澪，你怎么能如此轻易泄气！

重新振作起来的小侦探走到窗台边，她战战兢兢地向下望去，发现自己所在的房间距离地面足有两层楼高度。所幸的是，窗的侧下方有一棵长势茂盛的树，虽说现在这个时节，树上已经没剩几片叶了，好歹还能给人做个阶梯。

女孩小心地打开窗户，微凉的夜风顺势窜入房间，竟冻得她有些不适。

完了完了完了，貌似饿了一天导致身体状况不比从前，她真的可以凭一己之力跳到那里去吗？

不知为何，在这样局促的时刻，她忽然想起了一些似曾相识的窘境。

貌似那个时候她也是这样，颤颤巍巍地把脚放到窗台上，而那个人却一点都不体谅她的惊惶，还大咧咧地对她张开双臂：

“你信我一次，行不行？”

 

明明才过去没多久，却好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

说起来也奇怪，当时她怎么就会脑子一热，顺着人家的话行事呢？要知道，这种二层小洋楼，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就跳下去的话，一个不小心也能摔断腿。

“和泉守兼定，你的字典里到底有没有‘乱来’这个词？”

明知不是怀旧的时候，水无月澪却止不住回想的思绪。

如果没有遇到那个人，没有被他牢牢地接在怀里，她都不知道只身一人面对这种境况，是会感到无助的。

究竟是他让她变弱了，还是她让他看起来更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无从知晓。

当然，现实不比那些电视剧与小说，男主角不会神乎其技地适时出现解除危机，可怜的小侦探非常清醒，这种时候还是得靠自己。

她长吁一口气，仔细地丈量窗户与树木的距离。

该说是天无绝人之路，还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水无月澪观测了一会儿，竟然真的找了个不错的角度。

“如果从这边的话，或许能行……”轻声嘟囔着，水无月澪爬上了窗台，顺着窗沿一路移动到墙面水管的凸/起处。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不远处换岗的黑衣保镖们，尽可能将自己的身形缩得更小。小心地迈动脚步，女孩一寸又一寸地靠近树冠。

“……还差一点，加油。”

暗自给自己鼓劲，水无月澪终于缓慢地移动到了既定的目的地。她看着几乎“近在咫尺”的树冠，双眼都要冒出光华。

趁巡逻队伍还没走到这一片，她把心一横，使出今日最大的力气纵身一跃——

 

【五分钟后】

 

致五分钟前的自己：

就算有人拿枪逼着你，也别指望能靠爬树逃离烛台切光忠的地盘。

By 快要撑不住的水无月澪

 

水无月澪用发疼的双手死死抓住树枝，满心只有“生无可恋”几个字。

天知道她的幸运值怎么会这么低，原本已经跳到树冠上，刚踩上最粗壮的树枝，她就脚下一滑，整个人差点跌下树去。

好在情急之下她抓住了一根相对较粗的树枝，就此整个人挂在了那里。当然，这番动静自然惊动了换班的保安，还好死不死地引来刚好回到宅邸的烛台切光忠。

没有留下后空翻的力气，她回不到树枝上；这里距离地面又有些高度，直接跳下去怕是会断腿……

是的，或许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尴尬的事态了。

 

“你要在上面挂到什么时候？”

青年的语气虽然轻松，但水无月澪仿佛能从对方身后看到奔涌而出的低压气团。

女孩难耐地咽了一口口水，她知道以自己臂力肯定撑不了多久，可现在下去，大概真的会被这个人打断腿。

“那个……烛台切先生，我只是在锻炼身体，还请您不要在意，先行休息可好？”所以说，你为什么回来得这么“及时”？！

“锻炼身体？在这个时间点？”

“是、是的。我一直觉得自己手臂肌肉不够发达，所以一有机会就练习引体向上！”怎样都好，我拜托你快消失好么？！

“真是别致的锻炼方法。”烛台切光忠仰头望着挂在枝头的女孩，发现方才在酒吧里遭遇的烦闷竟奇迹般地消散了大半。他挑眉笑了笑，故意放慢语速，“……我记得，这里应该有专门的健身房？你下次不妨去那里进行专业训练？”

“啊哈哈哈哈，我、我会留心的，谢谢您的提醒。”该死的，一句话要说多久？！我要撑不住了好么！

调侃够了，烛台切光忠噙着笑意，十分自然地朝水无月澪张开双臂：“下来吧，我接着你。”

 

水无月澪觉得自己大概是出了点问题。

曾几何时，她还在内心狠狠地吐槽过那个莫名其妙的“You Jump I Jump”戏码——与经典电影里的浓情蜜意完全无关，当事人还摆着一张臭脸，这到底是哪门子的惩罚游戏？

然而，此时此刻，她盯着树下那个丰神俊朗的男人，发觉自己的视野竟慢慢浮现出淡薄的水汽，一时间模糊了对方的轮廓。

是委屈？愤怒？疲惫？抑或是……某种不可言喻的情感？

水无月澪觉得胸腔内仿佛忽然堵上了一块大石，压得她喘不过气。

真是讽刺。

为什么……你偏偏要和那个人做一样的事情？

纷乱的思绪在脑中肆虐，却无比整齐地归总到了同一个地点——

啊，原来如此。

原来那些或憋屈或抱怨的片段，早已成为她记忆深处的宝藏，一直留存在那里，不容他人擅自覆盖。

水无月澪的沉默在此时此刻显得特别绵长，烛台切光忠并不知晓对方的心理变化。他莫名感到几丝不安，抬头凝视：“水无月小姐？你怎么——？！”

他话音未落，女孩却先一步毫无预兆地放开了手。

 

◇◇◇

 

“——！”

埋伏在街道转角的和泉守兼定忽然无缘由地感到一阵心慌。

他四下张望，确定专案组的同伴们依旧坚守在岗位，方才舒了一口气——计划应当是完美的，只要熬过今晚，案子便会有重大突破。

自从他加入后，这个由各课精锐组成的临时侦破小组便开始了高效的工作。纵然是平日里懒洋洋的明石国行，也以令人瞠目的速度给出了重要的调查成果，让组员们很快排查出了嫌疑人员，以至于当晚就能实施抓捕。

其实，按照和泉守兼定原先的设想，这个案子本应再拖延一段时间。虽说能早点解决他也是求之不得，但这么轻易就有了突破口的话，根本就没有借调他的意义啊？

简直像是……为了什么事争取时间。

“3、2、1——行动！”

手表轻微的震动与不远处二课课长的命令标示着抓捕计划的开始，和泉守兼定熟练地在掩体后穿行，第一批到达了交战地点。

他强行压下纷繁的思绪，巧妙地配合其他组员的行动，很快就扫清一楼的障碍，快步冲向二楼。

不愧是高智商犯罪者，的确选了个易守难攻的地方。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群人对自己的智商太自信，守卫的强度简直不堪入目。

和泉守兼定领着一支小分队从安全梯拾阶而上予以包抄，只剩最后一人时，对方负隅顽抗地朝着他们一顿扫射。

“——嘶！”

躲过了子弹，却没能躲过溅起的碎石，和泉守兼定感到脸颊与手臂同时泛起痛感，紧接着伤口处就开始发热。

那人见打伤了人，忽然进入兴奋状态，抄起手枪又是一阵乱射。和泉守兼定护着队员退至安全区域，脑中却早已构想出好几个抓捕方案。

就在这时，救护车从不远处的马路轰鸣而至，独特的警示音在这个环境中显得尤为突兀。

犯罪嫌疑人似乎也没想到在这等荒芜的地点还能遇到这样一个插曲，稍微分了些神，和泉守兼定趁机瞄准对方手腕。

“磅——！”

清脆的发炮声后，手枪应声落地，满目不甘的嫌疑人被一拥而上的刑警团团围住，终究寡不敌众败下阵来。

 

10分钟后。

赶到现场进行交接的长曾祢虎彻见到自己“挂彩”的部下，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抓几个经济型犯罪分子就把你伤成这样了？该不会是平时疏于练习吧？”

“……那些人可不是单纯的经济犯罪分子。”或许是任务平安结束带来了安心感，和泉守兼定感到先前的疲劳一并袭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总之，案子告一段落，我明天就归队。”

对此，长曾祢虎彻哭笑不得地回了一句：“在复归之前，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要做？”

“啊？”

见部下拼命三郎上身，长曾祢虎彻没好气地捅了一下对方手臂上的伤口，登时痛得和泉守兼定倒吸一口气。

“懂了吧？你先给我去医院。”

“这点小伤……”

“和泉守兼定！”

“——？！！”

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将其重重地塞入对方手中，长曾祢虎彻故意抬高音量：“早点去医院看看，这是课长命令！我们一课不需要挂彩的警员！”

不明所以的和泉守兼定目送顶头上司走向其他同事后，依旧感到一阵疑惑。他讪讪地低下头，打开了纸条。

映入眼帘的，是长曾祢虎彻那熟悉的龙飞凤舞字体——

 

“本丸市立综合病院，急诊区。”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