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arlet Quartet

文/丞

图/丞

前文索引：戳我

嗯，还真是一个递增数列，我快要达成目标数值了

顺道说，这一章可以改名为“非暴力不合作计划”

==========我是正文的分界线=============

（十一）

 

水无月澪无疑是研究室里最早离开的。

她走后，压切长谷部与大俱利伽罗依然没有下班的样子，前者继续检查资料，后者只是出来拿了瓶水就准备往回走。

行至一半，褐色肌肤的青年顿住脚步：“……你真的同意了？”

“不然呢？你替我去说服烛台切？”压切长谷部长叹一口气，捏着眉心站了起来，满脸无奈。

大俱利伽罗转过身来：“我拒绝。”

这个回答早就在意料之中，压切长谷部了然地翻了个白眼：“……只要她能遵守研究室的规矩，我也就无所谓了。”

“那你之前还那么抗拒？”大俱利伽罗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明知道他决定的事情不会改变。”

“我应允这件事从来都不因为它是‘命令’。”压切长谷部绕过身前的青年，到柜子里取了一叠文件夹，“做了那么多，我其实只想要一个保证。”

“保证？”

压切长谷部轻轻点头：“没错。有才能却执意不用，是一种亵渎，我觉得这句话很适合那位研究员小姐。”

“……你还是忌讳她？”

“你也没有信任她啊。”满目清明地反击着，压切长谷部抽出文件夹中的一页资料，递给对方，“不过，我现在姑且能确定，她不会也不可能背叛我们了。”

大俱利伽罗疑惑地眨了眨眼，接过资料看了几秒，瞬间明白对方的意图。

“她应该是个醉心于研究的人，之前也被保护得很好，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双手制造出了多么可怕的东西。”说到这里，压切长谷部的表情变作苦笑，“是不是很讽刺？为了她的‘发明游戏’，我们居然花费了这么多时间。”

“……她的初衷，应该不是这样。”

“但是，结果却成了这样。无论如何，她都是如假包换的罪魁祸首。”

两人四目相对，双双陷入了沉默。

咀嚼着现实的严酷，他们谁都没能想到，此时研究室的楼下却是另外一番情境。

 

◇◇◇

 

简直莫名其妙。

这句话占据了水无月澪所有的思考，让她忍耐的槽口一点一点地龟裂，最终轰然炸开。

女孩深吸一口气，忽然挣扎着朝后方仰起脑袋。青年略显意外地眨了眨眼，下一秒，对方竟毫不犹豫地一头撞了过来。

「磅」

这一声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

紧致的拥抱当即撤离，随之而来的，却是满眼金星的尴尬窘境。

水无月澪捂住阵阵生疼的脑门，觉得自己都快要淌出泪来。什么叫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算是见识到了。

不过，气出了大半，水无月澪冷静下来后，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多冲动的事。

都说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她自己都快脑震荡了，被撞的那位肯定也伤得不轻。

想到这里，女孩保持着双手捂头的姿势抬起了眼，发现烛台切光忠用手背抵着额角，一言不发。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这绝对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不过几秒钟的工夫，水无月澪已经在脑中勾勒出自己的千种死法了。

但是，俗话说得好，士可杀不可辱，反正事情都做了，后悔也没用，还是有骨气点，死扛到底吧。

终于下定决心的女孩放下了捂着的手，她咬了咬下唇想让自己镇定一些，谁知开口的时候还是发出了颤音。

“烛台切先生，我告诉你，我这……这属于正当防卫！”

“……”

事实上，烛台切光忠不言不语的原因倒是比水无月澪想的单纯多了。他是真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简单粗暴，以至于完全没有防备，现在还沉浸在撞头杀物理伤害的回复过程中。

好在短暂的休息时间与水无月澪的话语让他回了神。他从遮掩的阴影中张开眼，视线直接略过水无月澪的发顶，在某个方位上定了下来。他眯着眼睛观察，情况依旧如他所料，可见现在还不是破功的时候。

当然，这段足以用绵长来形容的尴尬沉默让水无月澪这个罪魁祸首很是不安。

虽说她坚信自己事出有因，对方是活该，可那一头槌力道不小，万一真把人撞了个脑震荡，会不会反过来算她防卫过度啊？

这可怎么办，总不能说本丸市有志青年是碰瓷失败导致了这场闹剧吧？

小侦探有点不明缘由地小心慌，随即伸手在对方面前摆了两下：“烛台切先生？你还好吗？喂~~~~？”

就在这时，之前一直没有动静的青年放下手，直接扣住了水无月澪的手腕。

水无月澪一声惊呼还未出口，忽然就被人重新扯回了怀里。她感到对方的手扣在自己的腰上，力道很足，完全容不得她动弹，而另一只手则卡住了她的下颚，迫使她与之对视。

烛台切光忠垂眸打量着对他怒目而视的女孩，嘴角不知为何绽出了笑容。他们靠得很近，低沉的声线伴随着温热的吐息一道落入水无月澪的耳道：“五秒钟就好。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要动。”

“……？”

“信我一次，理由回家告诉你。”

“烛台切先生，我凭什么要相……”

“失礼。”

“——嗯？！”

水无月澪禁不住张大双眼。

她看着烛台切光忠近在咫尺的脸庞和纤长的睫毛，感受着按压在唇瓣上不轻不重的触感，终于再一次体会到什么叫脑中一片空白。

 

◇◇◇

 

【幕间】

“看起来，他玩得挺开心。”

“……您在说那个人吗？”

“要看吗？”

（手机划出漂亮的抛物线，落入对方手中）

“…………恕我直言，在公共场合这样做，不太像他的作风。”

“的确不像。不过，即便行为本身是演戏，我也觉得挺有意思。”

“……？”

“你以前有见过他这样吗？”

“完全没有。”

“对吧？”

“……？”

“不管怎样，他有了执着的东西，对我们来说就是好事。”

 

◇◇◇

 

“教授，我去超市买点食材，一会儿就回来。”鹤丸国永半开房门，朝内间喊了一声，“今天还是我来下厨吧，总吃便利店便当也不好。”

然而，内间的水无月恭平才探出个脑袋，一道狭长的黑影便冲了过来，硬生生地将门口的鹤丸国永撞到了屋内。

“嘶——谁啊？”青年揉着自己被墙壁撞得生疼的肩膀抬起头，看清对方面容时，表情中的疑惑又多了几分，“……和泉守刑事？你怎么来了？”

和泉守兼定没有回答，他关上房门，将鹤丸国永一路推搡着回到内间，又将内间房门带上，这才从兜里掏出手机：“你会应用追踪吗？”

“哈？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鹤丸国永头顶一堆问号，“什么应用？你要追踪的话，厅里应该多的是人才？”

水无月恭平似乎想到了什么，及时拉住了鹤丸国永：“和泉守君，是有关小澪的事情吧？你先坐下来。”

和泉守兼定哪里顾得上落座，他忙不迭地点开手机上的一个应用，展示给两人：“嗯，她终于给我信息了，这下可以追踪了吧？”

鹤丸国永垂眸看了看应用，眼神忽然明亮起来。

他抢过和泉守兼定的手机，直接坐到水无月恭平身边：“教授，这个不是AOE的专长吗，我们可以找他试试？”

水无月恭平微微皱眉：“AOE已经不是研究所的人了。况且，他现在在……”

“谁规定身在哪里就要臣服于谁的？找不找他是我们的事，接不接受是他的事。”鹤丸国永自信地打了个响指，“你要知道，他这方面的手腕，可不比您家的柴火丫头差。”

 

◇◇◇

 

一路无言。

回到宅邸后，水无月澪终于绵长地呼出一口气，紧接着便给身后青年丢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到家了，现在可以解释了吗？烛台切光忠先生。”

烛台切光忠脱下外套，朝楼梯方向歪了歪脑袋：“……不介意的话，能让我先拿点冰敷的东西吗？”

看着人家嘴角不明晰的淤青，水无月澪不自在地偏开眼：“那一拳，也应该算是……正当防卫。”

“我不是说这个。”青年苦笑着指了指水无月澪的额头，“你应该也需要吧，冰袋。”

 

十分钟后，烛台切光忠的卧室里出现了颇有意思的画面。

小侦探坐在沙发椅中，她将冰袋抵在脑门上，整个人都因警惕而绷紧。烛台切光忠的嘴角上贴了块无伤大雅的小药贴，他也在额角抵了一个冰袋，不时地移动一下，保证冰敷范围。

“首先，我必须向你道歉。”沉默许久后，青年开了口，“抱歉。”

“道歉就不必了，反正拥抱在国外只是问候方式，然后那个也……”水无月澪忽然卡壳。虽说当时对方先行将自己的拇指抵在她唇上，避免了直接接触，可这种足够暧昧的事情她是怎么都习惯不了。

不对，说到底，烛台切光忠为什么忽然这样？

这是可以拿来开玩笑的事情吗？！

这不像是他的作风啊？

其实她被“绑架”到这边也有些日子了，烛台切光忠对她的态度一直很绅士，目的也很明确——他想要研究成果，就是这么简单。

约莫就是因为这样，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人是个成年男性，也从不觉得他们之间会出现男女关系方面的问题。

直到最近，这种感觉变得不那么笃定了。不管是夜半相遇时的试探，还是言语中的闪烁其词，他们的关系中似乎有些东西正在不可逆转地发生改变。

水无月澪摇了摇头，将这些纷繁思路强行逐出脑际：“没什么，您请继续。”

“言简意赅地说……”烛台切光忠顿了顿，似是斟酌了一番词句，最终给出解释，“我需要‘沉迷’于你。”

“……………………………………您在说什么？”水无月澪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听不懂对方的话了，明明两人说着同一种语言。

“……至少现在在外人看来，我们已经是不可言喻的关系了？”

点到为止的解释已经足够让聪明人了解。

水无月澪站起身，没好气地将冰袋扔到茶几上：“烛台切先生，我记得您当初交代给我的任务就是研究，我答应了，自然会做好。但您追加的任务难度太高，我做不来，烦请另谋高就。”

“你都能堂而皇之地自称‘和泉守小姐’与我对话，事到如今……”青年也将冰袋取下，“你认为我会信你做不来乔装他人吗？”

“……好吧，那我换个说法。”对此，水无月澪坚决地给予回击，“不管我做不做得来，这都不是我的分内之事，我不想蹚这趟浑水。可以吗？”

“不可以，因为你已经半只脚在浑水里了。”烛台切光忠将对方的建议一刀两断。

“烛台切先生，您真的有些过分了。就算我们是萍水相逢毫无瓜葛的两个人，您要做这件事之前也该问问我的意思吧？”水无月澪感到自己的愤怒值又开始慢慢积攒了，“我又不是您的手下，没有随时听候差遣的义务。”

青年耐心地听着，并不急于反驳。等水无月澪一口气吐露完毕怨念，他才噙着笑继续：“具体原因还不便明说，但我现在可以明确告诉你一点。”

“什么？”

“情况特殊，如果想活命，你只能按我说的做。”

“这是威胁？”

“不，我只是实话实说。”烛台切光忠直视着她，神色中尽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抱歉，但是我能保证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水无月澪的眼中闪过几分讶异，却很快地归于平静。

她伸出手指在青年眼前摇晃，语气异常坚定：“如果您是在担心我的安危，请现在立刻放我走；如果不是，就请不要假惺惺地试探。”

“我并不……”

“您明明知道，我现在对自由之外的东西根本不感兴趣。”

 

◇◇◇

 

从鹤丸国永的公寓出来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一阵弄堂风吹来，和泉守兼定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对着手心哈起了气。这段时间气温下降很快，再过不久本丸市就将迎来四季中最为寒冷的时节。

“不知道那家伙会不会冻着……”暗自嘟囔了一句，青年才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已经被同一个人占据了好久。深知再这样下去只会让他越来越失常，和泉守兼定明智地停止了思考。

先前在公寓时，鹤丸国永提到了一个叫AOE的人，从两人的描述来看，那个人似乎很有本事。等鹤丸国永与对方联络好之后，他们就能见面。

回想一番，和泉守兼定忽然意识到，那些和水无月澪挂上钩的人，好像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啊，怎么又绕回那家伙了？

和泉守兼定尴尬地撇了撇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查看。还真是无巧不成书，他刚点亮屏幕，还没来得及输解锁密码，新消息提示就跃然而出。

青年点开应用，发现中午才收到消息过的对话框里，又多了一行文字。原以为会是前面内容的补充，可那里竟然是一句稀松平常的问候——“你还好吗？”

“……什么玩意？这句话该我问你吧？”青年禁不住对着手机直接回话，说完才意识到这样对方根本听不到，只能沮丧地敲起了键盘。

“你……怎么……回事？为什么……忽然……用……这个……了？”打完这些，和泉守兼定按下发送键。

对于回复，和泉守兼定并不抱太大希望。按照水无月澪主动联系他的频率来看，如果一周后能得到反馈已经是很不错了。

没想到，这次回复速度却高到惊人。

“……手机啊……白痴？”实诚青年照本宣科地读了一遍，登时在额际暴起青筋，抓起手机就敲起了键盘，“水无月澪，你说谁白痴呢？既然有手机，以前干嘛不联系？”

这次的回复稍微慢了些。

大约过了半分钟，对话框里出现了语音消息。

和泉守兼定的拇指悬在屏幕上方，他好像已经很久没听到那个人的声音了，此时竟觉得有些紧张。

他夸张地深呼吸几次，终于慎重地启动接听。

“某位有志青年给我配了专线手机，有接听限制，不能跟你通话，也不能用市面上的即时聊天工具。不过，先前给你装的这个是我自己的应用，我可以保证内容不被监听。”

明明是久违的通话，水无月澪的兴致却好像并不高。她几乎是用汇报工作的口气说着这些话，两人情绪上的落差让和泉守兼定产生了些不合时宜的小不满。

可惜，怨念还没能以文字形式表达，快嘴水无月澪又发来一条语音。

“我想拜托你帮我查点东西，相关信息等下发给你。这个很重要，我希望你能尽快给我答复。”

“……”有没有搞错？忽然就开始下命令？就没有点拜托别人做事时该有的态度吗？！

深觉不能让水无月澪就此蹬鼻子上脸，和泉守兼定愤懑地调出输入键盘，决心要给人一个下马威。

“我说你……”

“拜托了，你是唯一能帮我的人。”

青年愣愣地在原地站着，感到双颊开始缓慢升温，之前拥堵的心情好像也消散了大半。三分钟过去了，他才后知后觉地笑出了声：“……和泉守兼定，你会不会太好哄了？”

 

◇◇◇

 

得到和泉守兼定的肯定回复，水无月澪撑着疲累的身体将调查重点和一些先前整理好的资料一并发了过去。

事情全部做完，女孩觉得积蓄的疲劳感一并逆袭，她都快要睁不开眼睛了。

“不行不行，还没给那孩子送晚饭呢……”想起卧室里的少年，水无月澪强迫自己打起精神，调头往厨房走去。

在厨房门口，她遇上了此刻最不想遇到的人。

几乎要抑制不住翻白眼的冲动，水无月澪干脆看向其他地方：“烛台切先生，您在厨房干什么？”

“除了做饭，厨房里还能干什么？”以反问的形式回答完问题，青年指了指不远处的锅子，“我随便弄了点东西，你要是累的话，可以带回房间吃。”

“…………………………哈？”水无月澪被这句话吓得转过头来。难道烛台切光忠忽然发现了料理的乐趣，以至于隔段时间不练手就难受？！

青年扔下这句话就离开了，水无月澪将信将疑地揭开锅盖，食物的香气顿时扑鼻而来，让饥肠辘辘的她差点淌出口水。

不过，这下正好，反正她正愁给人家孩子做点什么料理好，这下得来全不费功夫。

水无月澪利索地将料理装盘，不出一分钟就端着餐盘往楼上跑去，连脚步都变得轻快不少。

哒哒哒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青年从楼梯的阴影处走了出来。他抬头望着声音消失的方向，神色浸满了前所未有的柔和：

 

“……我应该好久没亲手给你做饭了，也不知道吃不吃得惯？”

  

 

（TBC）